冯和槿像是没听到一般,接着自说自话:“午时桑燃郡主确实被招进了殿里,只是被告知了他哥哥被俘,而且陛下以此为要挟,让桑燃郡主回西昭之后为其所用,提供消息……”
盛澈终于听出了一些眉目,却还是放不下面子:“不听不听,这关我何事。”
“娘娘!”冯和槿难得言语里多了丝情绪:“陛下已经因为西昭背弃盟约擅自派兵潜入东元之事焦头烂额了,况且近几个月骑羽族屡屡进犯我朝边境,战事一触即燃,陛下还要分心娘娘安危,您能不能不要耍小性子了。”
“停!”盛澈觉得这语气莫名的熟悉,像是老学究掉书袋:“这是不是你家大人让你说的。”
冯和槿愣了一下,倒是坦诚:“嗯,一字不差。”
“那你记性倒挺好。”盛澈暗暗嘟囔着。
冯和槿见盛澈不为所动的样子,忽然间有些为陛下不值。
“娘娘常劝臣珍惜眼前人,但臣却觉得这句话娘娘倒是一点都没懂。”
盛澈睨了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冯和饮下一盏酒,道:“陛下平日里对娘娘如何,旁的人有目共睹,偏娘娘装作没看见,那娘娘究竟是情根尽断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作不懂故意辜负这份心意哪。”
他可叹生而为人,当真是不公平,有的人倾尽一生,可能也得不到所爱之人,而有的人却把这份捧出真心的情谊弃若敝履。
但他却又不得不承认,即使是这天下至尊,该得不到的,终究是得不到,更何况是他哪。
正尘坐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瞧,觉得这气氛相当的暗潮汹涌,便主动缓和。
“和槿哥的意思是九爷不珍惜陛下。”
“我用你多嘴!”盛澈拿起盘子里的一根鸡腿塞住了正尘的嘴。
他吃瘪一般屁股往旁边挪了挪,默默去吃东西了。
冯和槿扯了扯嘴角:“连正尘都看得出来的事,娘娘当真没有一丝察觉。”
他瞧了一眼盛澈手边的归期刀,冷嗤一声:“这刀是陛下送给娘娘的吧,那娘娘晓得臣今日为何会围了这千仙阁吗,难道娘娘真的以为编营禁军这么闲,会来扫娘娘喝花酒的兴致,只因着娘娘伤了两名暗卫,陛下又担心娘娘的安危,是以才会派臣前来,明日一大早,满上京便会知晓陛下下令禁军围了一座妓院,娘娘说这事传进文武百官的耳朵里,会把陛下猜测的如何昏庸不堪。”
盛澈的眼眸愣愣的扑簌了两下,本已递到唇边的酒盏也跟着晃出了些许浮白,浸湿了她的衣襟。
她赶忙低头去擦,正好瞧见了腰间的双龙玉扣,她记得赵景湛提起过,这是赵倾城弱冠礼上他父皇赏赐的,天下只此一对,现在,一枚还在赵倾城那里,一枚却给了她。
“还有娘娘平日里闯的祸事,娘娘以为那真的是随手便可摆平的小事吗,其实……”
“好了,你别说了!”
盛澈忽然出声打断,冯和槿以为她还是油盐不进,哪知转息,盛澈却抱起桌上一整壶的酒仰头喝了个底朝天。
“九爷你这是做什么?”正尘跑上来想阻止,却已然来不及了。
盛澈把那酒壶扔在桌上,忍不住打了个酒嗝:“我壮胆!”
言毕,提起归期刀便走。
见正尘和冯和槿愣在原地不动弹,她催促道:“走呀,不是来催我回宫的吗!”
……
临近子时,赵倾城终于处理完了西昭和骑羽族的军务,去到交泰殿的时候盛澈还未回宫,他便独自一人在内殿的寝榻上坐着,闲来无事眼睛盯着桌案上已燃尽半的红烛,却觉得烛心过于的刺眼。
民间有习俗,大婚当日龙凤红烛要燃一夜,如此新婚夫妇才会白首到老,他盯着那半截红烛,忽然间想,若今日是他们二人的大婚,那这半截红烛应是燃不到天亮了。
赵倾城不禁无奈的笑了出来,今日他或许连人都哄不好,净还妄想着大婚当日燃红烛的琐碎事。
这时,殿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到内殿的拐廊处,脚步声又止住了。
赵倾城站起身:“澈儿?”
他唤了三两声,却不见有人进来,打算亲自出去看看。
刚走没几步,便与闷头进来的盛澈撞了个满怀。
“你喝酒了?”赵倾城闻到了她身上浓重的酒气,低头一瞧,脸上脖子上皆泛着红。
“我去命人煮些醒酒汤来。”
“不必了。”盛澈拉住他的手腕:“今日喝的不多。”
赵倾城看着她有些迷离的眸子,只好道:“那好,若是累了,今日便先歇下,明日一早……”
“我也不累。”盛澈说完,拉着他直直往寝榻处走。
赵倾城眉宇微微皱起,小心的跟在她身后:“澈儿,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对,但并非我和桑燃独自在殿内,屏风后面还有凌与枫和威英将军的副将,而且我也只是询问了桑燃一些西昭之事,并未逾矩,若当时知道你来找我,我该立刻出来见你的……”
赵倾城断续的解释着,盛澈则一语不发,拿那双眼角泛红氤氲着酒气的眼睛呆呆地盯着他。
“澈儿,你有在听吗?”赵倾城拿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发现有些烫:“是不是困了,要不先召元星过来伺候歇息,这些事我们明日再谈。”
赵倾城刚起身准备离开,盛澈忽然伸手勾住了他腰间的鞶带:“赵倾城,我近几日看了些书,但总是参透不出里面的精髓,你说是为什么”
赵倾城愣了愣:“或许是看的粗略,多看几遍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