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尘被这个打完被那个骂,感觉甚是委屈,干脆从跪着改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有要撒泼打滚的架势。
“方才她们在景央宫咄咄逼人,分明是故意找九爷麻烦,好不容易太皇太后来主持公道,我不得让戏逼真一点嘛,只可惜我学艺不精,若是九爷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吐血,那当时殿里欺负九爷的人就都得受罚。”
他说完便拿着袖子开始抹泪:“凭什么欺负咱们呀,一会儿给册宝一会儿收回的,我们又不稀罕,还动不动的让九爷跪着,平日里总有事没事的找麻烦,九爷在送青山的时候哪受过这种委屈啊,她们实在太欺负人了。”
正尘一股脑的把憋屈说了个遍,其实他早就厌了皇宫里的拜高踩低勾心斗角,只不过九爷如今不能走,那他也不便说些什么,可毕竟是小孩子,有些委屈还是忍不住了。
盛澈从未细想过这些,可从正尘嘴里这么一听来,竟发觉自己在这宫里确实没少受气,而此时的赵倾城听了正尘所说,愣在了一旁,久未言语。
“风师兄,先带正尘下去歇着吧,他今日可能是累着了。”盛澈眼神示意着。
风兮寒微微颔首,抬手拽着地上的小正尘离开了。
整个内殿里忽然静的针落可闻,所以显着赵倾城略微有些粗沉的呼吸声越发的明显,她靠在寝榻那看着赵倾城低头不语也不与她对视的样子,忽然间有些无措。
“正尘还小,口无遮拦的,你不必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盛澈握住赵倾城的手,缓缓的说了一句。
赵倾城反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加重:“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待在这宫里。”
盛澈默了片刻,唇角才勾起一些笑意:“皇宫挺好的,锦衣玉食不必躲躲藏藏,而且这里还有你。”
赵倾城盯着她的眼睛,久久不愿移开,似乎觉得看久了便能看清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你今日为何要把册宝退还给太后,我们不是早已商议好,只拒了后宫之权吗?”
其实早在前几日,赵倾城故意让人放出立后消息的时候,便早早的盘算好,如今前朝后宫对于他独宠盛澈一事颇为不满,究其根源只是因为后宫无主,而得宠的贵妃又未有子嗣,若是贸然晋为皇贵妃恐难服众。
可赵倾城想要盛澈做的,不仅仅是皇贵妃,若是日后她一旦有了皇嗣,那从皇贵妃立为皇后便也名正言顺了。
只可惜,当日立皇贵妃的圣旨一下,崔明逸便带着一众文臣前来反对,而此时若是放出立崔芸惜为后的风声,那阻力自然会小上许多。
当然,崔明逸那只老狐狸绝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自然不会让他安分,那便借太后之手,把掌管后宫之权先行放给崔芸惜,等日后澈儿为后,再要回来也不迟,再者说,即使澈儿做了皇后,应该也不会想接管后宫的琐碎事,到时大可交托给可信之人。
是以,他才会在那日不但替盛澈要了册宝,还强硬的要来了后宫掌权,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为何久未插手后宫事的太皇太后,会忽然的出现在了景央宫。
然而他如今更怕的是,为何澈儿连册宝都不要,难道她不想做自己的皇后?
盛澈一时间语塞,低头瞧着他衮服的鞶带上配着的丑荷包。
自太后告知她册宝为中宫之物以后,盛澈便有了一丝抗拒,晋国逸宗帝的皇贵妃金氏为了死遁还要几经周旋,不但与从前的劲敌齐后联手,还要把自己的儿子拱手让人。
若是她当了东元的皇后,日后想走,那不难如登天了。
“为何不说话?”赵倾城眼神复杂的看着盛澈。
她坐直了身子,尽力放松神态:“还不是因为太后在殿上咄咄逼人,像是我若收了册宝便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再说了,你先前也没告知我册宝是中宫之物,现下赐给我,这不是故意树敌嘛。”
“只是为了不树敌?”赵倾城眸子微微的打着颤,像是有些紧张。
盛澈往前挪了挪,坐进他怀里:“当然了,而且我也管不来这后宫的琐碎事,你这不是难为人嘛。”
她胳膊环着赵倾城的脖颈,像个皮猴子一样挂在他身上,却自始至终不敢去看他的眸子,毕竟有些谎撒起来,破绽只在那瞬息的眼神里。
赵倾城的大手覆在她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不像安抚盛澈,倒更像是安抚自己。
“若是以后受了委屈,大可告诉我,我都会一一替你讨回来,只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待着便好。”
盛澈下巴抵在他宽挺的肩膀上 ,这会儿子倒是被拍的有些犯困,迷迷瞪瞪的没说话,鼻息间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转眼便又睡了过去。
这清淤针实则是在银针上淬入清淤散,再刺进肾腧穴,使清淤散的药效发挥到极致,虽然被施针者立时三刻的祛瘀止血,但无故昏睡却也是真的。
盛澈就这么醒醒睡睡的三天三夜,这清淤散的药效才彻底去除,风兮寒每日都会来问诊,把脉的时候倒是比平日长了许多。
脑袋上顶着根银针的盛澈坐在桌边小心翼翼的问:“风师兄,我身子真的如此不好吗?”
正尘也在一旁想要偷师:“师兄,这是什么穴位,我记得前几日你让九爷转醒扎的是脖子呀。”
风兮寒默默的取下银针,收进单独的线包中,淡然道:“银针刺穴要随着病人的病情而变幻,九爷放心便是,身体无碍,至于小正尘,还是少动银针为好。”
盛澈瞧了一脸郁闷的正尘一眼,笑道:“看吧,风师兄也觉得你不靠谱,这两天见了陛下还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他不就是吼了你两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