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齐格金安。”窝阔台走到御帐前的一片空地上,见仲禄、铁木真、阿海与弟弟秃花都在,就向铁木真问了安。查干夫因为累得喘气儿,把窝阔台送到之后就偷偷离开了。
铁木真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架大型器械:“老三,你在中原见过这个东西吗?”
窝阔台盯着阳光抬起头,眯着眼道:“这不是投石机吗?我在书上见过。”
铁木真笑答:“对呀,仲禄说这是中原和西域常用的攻城利器,有了它,我们南征就方便多了。”
窝阔台疑惑道:“儿臣记得咱们运回曲雕阿兰①的战利品中没有这个东西?”
“中原富庶,人都顾着抢钱抢粮了,哪儿还有心思搬这种没见过的大家伙?”仲禄抚了抚机身,看向阿海和秃花:“这不过是我们仨几天几夜赶出来的模型罢了,真机子可比这大多了,没有足够的工匠根本造不出来。”
窝阔台惊道:“哇,比这还大呀?真想不到只靠你们三个就能做出这么大的模型。”
阿海答道:“有刘大人在,做这些玩意儿不难,就是我们三个人太累了。”
铁木真背着手在投石机模型附近踱步,发愁道:“像中都那么厚的城墙,肯定需要大量的投石机,可我们没有那么多工匠,只能到中原去抢。”
年少的秃花道:“二征的计划是主攻西京,如若攻下,大汗可以将城中匠人尽数带回漠北制造投石机,但不能直接抢,得想别的办法让他们自愿出城。”
仲禄忙接秃花的话:“先前我军在金国边境大掠多日,已然给金国百姓留下了极为恶劣的印象,想要在这上头扳回一局,就得比金廷做得更好,从而收拢民心。”
闻言,铁木真更是愁容满面:“金廷用国库里的粮食救济边境难民,咱们又没有那些米啊面啊的,怎么收拢民心?”
仲禄胸有成竹:“漠北没有米面,但有肉啊,且不说匠人吃了有力气,就说中原的普通百姓,又有多少是能吃上肉的?”
漠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肉,肉吃得多了,人就壮实,这道理大家都懂。铁木真觉得仲禄说的有道理,就摆摆手道:“跟我来。”
仲禄跟随铁木真走进御帐,阿海和秃花也跟着进去,窝阔台急忙拦住还没进去的合答安,问道:“姑姑,这儿还有我事儿吗?”
合答安笑着摇摇头,打趣道:“你没用,自然没你事儿咯。”
“哼,这大热天儿的,敢情找我凑数来了。”窝阔台打开一把中原折扇,睨了几个搬模型的下人一眼,就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又听到察合台在附近唱歌,每到夏天他就喜欢出来唱,虽然很好听,但窝阔台不怼他一句心里不舒服:“这是谁家的乌鸦放出来啦?!”
察合台的歌声悠悠地传来:“再调皮~哥哥踢你的屁股~”
听着察合台的声音越来越近,窝阔台赶紧躲进了自己的毡帐,要他真的踢了自己的屁股,那岂不是要弄脏这件新衣服?!
关上毡帐的门,热出一身汗的窝阔台连忙摘掉大帽脱掉皮靴,然后疲软地瘫到床上,连扇子都懒得扇。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有人碰了碰他的脸,又动了动他的手指。窝阔台睁开眼模糊地看了看,然后他看到了赤温泛红而充满欲/望的脸。
“你他妈的——”窝阔台吓得吐出脏字儿,却被赤温用一根手指头摁住了嘴唇,看他这个样子,窝阔台不觉想起了一件事。
“赤温!我看你是疯了!你是金雕我是人!”窝阔台惊慌失措地用胳膊挡住双眼。
没错,赤温是一只凶猛的金雕,因为窝阔台是他的主人,所以他素日里装装可爱也没什么。可现在是六月,他正好发/春,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以至于连窝阔台这位标准的漠北男儿都被他压制在了身下无法动弹。
窝阔台百般抗拒,赤温却会百般变化,毕竟这发/春时节的动物,为了□□什么都做得出来:“斡哥哥。”
听到这把清脆的声音,窝阔台浑身一震,然后缓缓拿开手臂——只见一名俊秀的少年坐在他身边,是十三岁的楚材。
“斡哥哥,我们开始吧。”赤温拉开衣服上的系带,逐渐向窝阔台靠近,谁料后者一把扼住他的手腕,低声含怒道:“别闹了。”
窝阔台在十四岁时娶了十三岁的孛剌合真,因为是形婚,所以在人生中第一次行房之前,他一直以未婚自居。当年察合台也是十四岁结婚,十五岁就有了木阿秃干,这说明以楚材当时的年纪,做一些事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既然不能永远在一起,那这些事就不应该做,哪怕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楚材,他都不会有任何歪心思,更别说是化身的赤温了。
“斡哥哥,你不愿意吗?”赤温被窝阔台抓着手腕,微微蹙眉道。
窝阔台脸不红心不跳:“赤温啊,你是金雕我是人,咱们不可能。”
话音刚落,只听宝音在外叩门道:“主子,我来给赤温送东西。”
赤温立马变回狼形跳进窝阔台怀里,毛茸茸的身体让窝阔台觉得更热了:“进来吧。”
宝音端着一盘烤羊肉进来,赤温闻到味道,连忙摇起尾巴凑到宝音身边,像条狗子似的叼起肉来吃。
窝阔台松了一口气,坐起来拿过扇子扇凉:“大帐里宠物不少,只有赤温的吃食和人最相近。”
“可不是嘛,赤温有灵性,和别的狼不一样。别的狼都是在春天发/春,只有他在夏天,给他母狼他还不要。”等赤温狼吞虎咽地吃完羊肉,宝音一把拎住他的后颈皮,又拿起空盘子道:“我得带他走了,免得他又趁我不注意出去乱搞。”
窝阔台叫住宝音:“待会儿让查干夫给我备上洗澡水,这天实在是太热了,衣服都给汗渗透了。”
宝音已经出去了,听得远远的一句“知道了”,窝阔台才放下心来。
晚膳时分,脱列哥那正在喂贵由吃饭,业里则坐在一旁给李子去核,忽然有一侍儿进来,面露喜色:“主子,王爷今晚要来。”
“王——”业里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仍旧淡定的脱列哥那:“主子,晚膳咱都用过了,王爷是来过夜的。”
脱列哥那擦了擦贵由的小嘴,对着那侍儿道:“知道了,你出去吧。”她把贵由交给乳母,直到帐里只剩她和业里两个人,脱列哥那道:“王爷来是大喜事,去给我取那件水色的软缎衣裳来。”
业里打开衣柜,一边找一边道:“确是大喜事,要是您将来得了宠,王爷或许能和贵由王子更亲近。”
脱列哥那脱下身上的红色衣裳:“王爷偶尔来看贵由,那是因为他是王爷的长子,仅此而已。现在阔端才是王爷的心头肉,忽帖尼那贱人也跟着沾光,我真是越看越不服气。”
业里帮脱列哥那换上水色的衣服:“总之主子要好好利用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大好机会,让王爷把魂儿都丢在您这儿,久而久之,还怕贵由王子不受宠吗?”
脱列哥那叹道:“我和王爷之间没有感情,从前我可以不在乎,但现在我必须为贵由的前程和名声着想,即便王爷不是一般的男人,我也会尽力留住他的。”
“都是为了孩子。”“是啊。”
不久,窝阔台哈欠连天地走进脱列哥那的毡帐,虽然他早就知道她会穿一身浅色的衣裳来讨自己的欢心,但不得不说在这炎热的夏日里,这样一抹水色的确会让人心旷神怡。
“我记得你善弹雅托噶②?”窝阔台主动坐下。
脱列哥那嫣然笑道:“是呀,王爷要是想听,妾身弹给您听。”
“弹一首《忘忧》吧。”
“《忘忧》?妾身不曾听过此曲。”
窝阔台撑着脑袋斜靠在椅子上,倦懒地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那就弹欢快些的。”
“是。”脱列哥那坐到下人摆好的雅托噶前,扬手拨弦,徐徐地弹了起来。
七月,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