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阔台轻笑:“上回白衣服那次也好看,比起束发你可能更适合披发。”
听他这么夸自己,楚材都不好意思了:“再好看,也比不过三殿下您呀。”
“好了好了,别夸了。”哲别把窝阔台推到镇海面前:“到您了三殿下,快进去吧。”
不一会儿窝阔台也出来了,虽然穿的只是灰绿色的简单粗布衣裳,但丝毫不影响他惊天动地的美貌,腰上的一条麻绳腰带,甚至还把他的身形衬得更好了,楚材不由得惊叹道:“不愧是漠北第一美男子,穿粗布麻衣都这么好看!”
窝阔台急忙谦虚道:“不不不,还是吾图大人您更好看。”
“不,您好看。”“是您。”“明明是您!”
镇海凑到哲别耳边低低道:“他们在干嘛?”
哲别歪头答道:“在互吹。”
因为衣服都很合身,不用再改了,所以二人换回了原来的衣服,方才试过的那几件就放在这里,等需要的时候再过来穿。
天色渐晚,四人原路返回到巷子里,陆续地上了马车,向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驶去,那里是他们今晚暂住的地方,也是哲别扮演‘掌柜’的地方。
楚材和窝阔台凑在一扇窗户前,好奇地看着车外的街景,窝阔台问道:“田大人,怎么一路上都没见到有酒馆?”
镇海答道:“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不喝酒的,酒馆也有,只不过很少。”
窝阔台点点头:“喔…我想起来了,这里的百姓大都是回教徒,不喝酒是他们的规矩。”
楚材疑惑道:“既然是西域的回教徒,为什么他们穿的是我们契丹人的衣服?”
镇海喟然叹道:“唉,还不是因为那个屈出律吗,他本来是景教徒③,后来篡位当上古儿汗,就改信了佛教,并要求国内所有的回教徒要么改信佛教或景教,要么就穿上契丹服饰,因为回教徒们向来把教义放在第一,所以就只能换上契丹人的衣服咯。”
窝阔台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是想借乃蛮残部和哈喇契丹的联合力量反扑我国吗?他这么做不会失了民心吗?”
镇海掀开另一扇窗户,观察者形形色色的路人:“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景教和回教有世仇吧?改信佛教只是个幌子,他到底还是景教徒。”
楚材咬牙切齿地攥紧双拳:“打着我们契丹人的名号做这种事,这个人真是……太无耻了!”
哲别的脸上满是身经百战后的镇定:“屈出律之前的几位契丹古儿汗,对任何民族、宗教,都是非常平等的,百姓们看得清谁好谁坏,吾图大人不必为此忧心。”
窝阔台一边安慰楚材,一边问道:“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一个问题,无论是楚材所在的中原还是我所在的蒙古乞颜部,都不存在为宗教而流血的情况,为什么回教和景教就如此水火不容呢?”
镇海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个我没法儿给出准确的回答,但他们也一样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会包容每一种宗教,这些年在经商的路途中,我已经听过很多这样的问题了。”
少时,马车驶到了客栈门口,四人拿上早就分配好的两间栈房钥匙各自上楼开门,哲别和镇海在二楼,楚材和窝阔台则在三楼。
“等等,这——”
听到窝阔台不可置信的惊呼,赶忙凑过来看的楚材也吓了一跳:“怎么只有一张床?我去楼下让他们换一间!”
窝阔台急忙拉住了他:“不是说没房了吗?”
“哎呀,对哦…那现在怎么办?”
“先凑活吧。”窝阔台走进房间,看着那张撒有红色花瓣、挂着红色纱幔的大床,表情愈发扭曲:“两个男人睡一张床好像也没什么。”
楚材嘴角抽搐:“是没什么啦,但为什么要在床上撒花瓣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窝阔台关上门,打了个哈欠道:“无所谓,反正也只住一宿。天快黑了,我先去里面洗个澡,大人请自便。”
他进去后,楚材点亮了床前的烛灯,然后坐到床上拿起一片花瓣细细端详:“好像是虞美人的花瓣。”
他又轻轻地嗅了嗅,是一股很浓烈的奇怪香气,比中都尚书省里的红月季还要香上很多,就像撒了香料一样:“唔,虞美人是没有香味的,也不知这上头撒了什么玩意儿,好刺鼻。”
他把花瓣搁到放烛灯的小桌子上,转身去收拾剩下的花瓣,收着收着,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些燥热,就警惕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烫。
“不好!”楚材立刻察觉到了不妙,一个箭步就冲进了浴室并跳到了盛满温水的浴盆里,也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衣服,就直接把整个人都没进了雾气腾腾的水里。
裸/身散发坐在浴盆里的窝阔台已经没心情管自己刚才是不是没锁门了,他被吓得不轻,所以正抱着自己蜷缩在一侧,美丽的桃花眼瞪得就像受惊的猫儿一样大:“吾图撒合里,你这是……”
楚材倏地冒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实在冒昧,我是遇到特殊情况才跑进来的,还好您没把门儿锁上。”
窝阔台这才放松了一点:“什么特殊情况?”
他虽然坐在水里,但精致的锁骨和矫健滑润的胸/部还露在外面,楚材的脸颊不禁熏起淡淡的红,就撇过脸沉声道:“床上的那些虞美人花瓣被抹了效果极强的春/药,我不小心闻到了。”
窝阔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转而挨到了楚材身边:“现在好点儿了吗?”
楚材点了点头。
窝阔台又离他近了一点:“可是为什么要在花瓣上抹春/药?”
“这还用问吗?咱们住的这间屋子,本来是给小夫妻住的。”楚材实在害臊,就拖着湿哒哒的衣服站起来准备出去,不想却被窝阔台一把拉住了:“诶,你去哪儿啊?”
楚材浑身一僵:“当、当然是去换衣服!”
窝阔台爽朗地笑道:“衣服迟早要换的,你来都来了,不如和我一起泡呀?”
楚材瞬间寒毛倒竖,脸和耳朵红得就像一只被煮熟的螃蟹:“不、不、不不用了,等您洗完我、我再洗……”
窝阔台索性站起来,在楚材身后给他卸下湿漉漉的头巾:“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难道没和你的兄弟朋友一起洗过澡吗?”
“洗是洗过,可是——”
“你往外躲什么?我又不是没穿裤子。”
楚材回头一看,他的确是穿着裤子的,但那是一条被水渗透过的薄绢裤子,所以还是能看出一些形状的:“你为什么要穿着裤子洗澡?”
窝阔台帮楚材解开腰带:“客栈里的东西都是很多人用过的,我不想让自己的重要部位沾染上什么奇怪的玩意儿,而且我要是真没穿裤子的话,就不会拉你一起了,毕竟我也是会害羞的嘛。”
他把腰带放到旁边一个很近的台子上,然后把双手伸到楚材胸前,打算为他解扣子。楚材见状,连忙拉住了窝阔台的手,向后一推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洗完澡后,两个人顶着半干的头发从水气旖旎的浴室里走了出来,把剩余的虞美人花瓣收拾完之后,就换上寝衣分头坐到了床上。
窝阔台整了整自己微卷的长发,回头看见对面的楚材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书来,他觉得很眼熟,就问道:“这是我借你的那本?”
楚材翻开书:“对呀。”
窝阔台爬上床,麻溜儿地侧躺到楚材身后:“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完?”
“因为这是本好书,所以我想细细地看。”楚材微微侧首,与窝阔台四目相对:“这书上说你以前的名字不是现在这个,是真的吗?”
窝阔台用手撑着脑袋:“是真的,我不喜欢从前的名字,现在这个是我六岁的时候自己改的。”
楚材莞尔一笑:“窝阔台,蒙古语意为‘上进、上升’……三殿下果然是个有主见的人呢。”
窝阔台腼腆地笑了笑:“因为我想当一个积极向上的人,一辈子不堕落不沉沦。”
楚材道:“三殿下既优秀又温柔,还喜欢看书,起码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个很积极的人了。”他伸出手指,在窝阔台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就是贪玩,还喜欢喝很多酒,要是能把这两点改掉,你就完美了。”
“改掉这两点?算了,我还是堕落吧。”窝阔台仰躺到楚材的枕头上,盯着那大红色的纱幔问道:“你怎么知道那花瓣上的东西是春/药?”
楚材翻过一页:“我擅长术数,‘房中术’也是术数的一种,如果有什么东西闻过或吃过以后会觉得浑身燥热难忍,那八成是春/药。”
窝阔台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还是你们文化人懂得多,我要是碰到这种事儿,早就稀里糊涂地混过去了,等次日一早醒来,如果身边有人,那我就给他负责,如果身边没有人,那就算我走运。”
楚材轻哼:“给他负责?说得倒轻巧。”
“你觉得我做不到吗?”
“不是,只是很难而已,反正对我来说,负责这种事情是要用一生来证明的。”
楚材沉默半晌,面不改色地合上了书,并抬手拉下纱幔:“罢了,睡觉吧。”
凝视他很久的窝阔台听到这话,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就翻身滚到了自己的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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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历史】金章宗承安二年起,亲王之妻止封王夫人(旧封王妃)
②:袷袢,维族男性的传统服饰之一。(不知道那个时候有没有这种形制,反正就抓过来乱用了)
③:景教,基督教的一个分支,蒙古乃蛮部、克烈部都信奉此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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