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章开始把排版改了,每一段空一格】
“我们回来咯!”
镇海和哲别拿着一大一小两个布包走进来,刚刚关上门,就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咦,这是什么味儿啊?”
窝阔台听到动静,就从里面走出来道:“快进来,吾图大人今天给咱们做了炸酱面①。”
哲别疑惑道:“炸酱面是什么?”
“是金国中都的一种传统面食,很好吃的。”镇海把手里的大布包交给窝阔台:“三殿下,这些都是给你的信。”
窝阔台大吃一惊:“这么多吗?!”
哲别摇了摇手里的小布包:“是啊,我们几个加起来都没您一半多。”
楚材把四碗炸酱面端到桌子上,再把四双筷子一分,朝外喊道:“喂,过来吃饭了!”
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走过来坐下,镇海看着碗里色香味俱全的炸酱面,不禁感叹道:“吾图大人,真想不到你还会做饭!”
楚材腼腆一笑:“会是会一点儿,但不经常做,今天也是因为想家了,才听从三殿下的建议,做了几碗中都的炸酱面。”
哲别不是很熟练地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面条放进口中:“哇,吾图大人的手艺不错嘛,这个面很好吃!”
楚材谦虚道:“您不嫌弃就好。”
窝阔台一边吃一边说道:“炸酱面一般用的是猪肉炸酱,但这里没有卖猪肉的,就拿羊肉代替了,味道也还不错。”
楚材颔首附和:“羊肉和香料都是三殿下买回来的,他跑了好几条街呢。”
哲别打趣道:“我就知道是他,大汗的专职跑腿儿,随叫随到。”
窝阔台不甘示弱:“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前两年还自请去了金国边境,亏你有那胆子。”
哲别又嗦了口面条:“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连大汗都说我胆子大呢,不像你这个小鬼头,去趟金国还要那么多人跟着,娇生惯养。”
窝阔台轻哼一声:“什么娇生惯养,分明是额齐格心疼我,才让那么多人跟着的。”
楚材拍了拍窝阔台的肩:“好啦好啦,别说了,再不吃就凉了。”
饭后,众人开始看信。楚材一共收到三封,其中有两封是玉衡写的,内容是日常的问候以及铉儿的学习情况;还有一封是景贤写的,因为他提起了玉衡怀孕的事,玉衡本人却未曾提起,所以楚材的面色十分凝重,心里也五味杂陈的。
“吾图大人,您怎么了?”镇海问道。
楚材勉强撑起笑容:“有件好事,贱内有喜了,算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
还没把几十封信拆完的窝阔台疑惑道:“那你干嘛苦着一张脸?”
楚材叹道:“她的身子不适合生养,如今不仅有喜,而且害了下红之症,即便有景贤这样的良医在她身边照顾着,我也不大放心。”
窝阔台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等等,你为何称苏氏为‘贱内’?她不是你的小老婆吗?”
楚材的眼里透露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我早就有扶正玉衡的想法,只差一个合适的理由,眼下她误打误撞地有了喜,不是正好吗?”
哲别兴奋道:“太好了,这可是件大喜事儿,等咱们一回去,您就跟她成婚,我来当主婚人!”
窝阔台还在拆信:“哲别将军,中原婚礼的主婚人只能是丈夫的长辈,你算个什么呀?”
哲别佯嗔道:“你这小猴儿崽子,就算我当不了主婚人,你也不能这么跟我说话!”
“对呀,主婚人。”楚材烦恼地摸了摸脸颊:“我在漠北没有长辈,谁来当我的主婚人?”
镇海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族人不可以吗?像阿海大人和秃花大人那样?”
楚材摇摇头:“必须要族长才可以,阿海和秃花都不一定是契丹皇族,更别说比对辈分高低了,我可不敢请他们。”
镇海微微蹙眉:“这样啊,那可就难办了。”
少时,楚材凑到窝阔台身边:“三殿下,你都收到了谁写的信呀?”
窝阔台看完上一封信,又去看下一封:“只有几封是家人写的,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情书之类。”
“情书?!”楚材既震惊又羡慕:“三殿下真的好受欢迎啊!”
窝阔台却高兴不起来:“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儿吗?这些情书很多都是我的庶母们写的,虽然只是单纯对我容貌的崇拜,但如果做得太过分了,额齐格很有可能会不高兴的。”
不知为何,楚材居然有一点担心他:“可是据我所知,除了大皇后以外,大汗对他的嫔妃们并不是很上心。”
窝阔台翻了半天,发现并没有木格写来的信:“话是这么说,但这种有伤风化的事,还是做得越少越好。”
哲别问道:“有四殿下写来的信吗?”
“有啊,孩子是八月二十八出生的,取名叫忽必烈。”窝阔台从一大叠儿信纸里把拖雷的那封翻出来:“给,你自己看吧。”
哲别接过窝阔台递来的信,大致看了一下:“我记得萨满法师说过,忽必烈殿下的命运与中原相连,将来必成大器?”
窝阔台颔首:“萨满法师还说,三征金国胜利之后,我国会得到一位天命与漠北相连的中原贵人,辅佐两代君王成就千秋大业。但那次咱们得了好几个‘中原贵人’呢,到底谁才是萨满法师说的那个?”
哲别瞅了瞅正在和镇海小声说话的楚材:“难不成是吾图大人?”
窝阔台一脸嫌弃:“啥?就他那样?”
“别看他年轻,其实大汗很重视他的。”哲别坐到窝阔台身边,把胳膊肘搭到他肩上:“郭将军和阿海大人去找他的时候,听从大汗的嘱咐,拿了一封信和一把匕首给他,告诉他如果愿意跟随大汗,就拿起那封信;如果不愿意,就用匕首自尽。您猜,吾图大人选了什么?”
窝阔台先看看哲别,又看看楚材,摇了摇头。
哲别微微一笑:“他哪个都没选,而是从身上拔出了一把金柄匕首,若非郭将军眼疾手快,只怕吾图大人早就死在自己的刀下了。”
窝阔台瞠目结舌:“那不就相当于选了匕首吗?吾图撒合里竟是如此刚烈之人?”
哲别道:“大汗爱惜人才,当然不忍心杀掉他,所谓用匕首自尽,也不过是大汗为了强迫他而行使的恐吓手段罢了,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他一个纤弱文人居然会有那种胆量,包括后来他在中都城外对大汗说的那些大不敬的话,反而让大汗对他心生敬意了。”
可能又说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楚材和镇海都咯咯地笑了。窝阔台道:“顶撞额齐格的那件事儿,我之前也有所耳闻,虽然失礼,但能以一己之力让我军撤出中都城,他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哲别拍拍窝阔台的胸口:“所以才不能小瞧他啊,被大汗选中的人都不简单!”
夜,虎思斡耳朵皇宫。
“给女古殿下请安。”说话的是屈出律的近身侍卫阿代,盘腿坐在炕上的楚材轻轻扬手,示意他起身:“这么晚了,代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阿代答道:“陛下想请您参加明天在御花园里的茶话会,届时皇后娘娘和李郡王都会去,不知殿下可有意向?”
楚材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他们打算说什么话?只要不是吟诗作赋或者品茶论道,我就去。”
阿代莞尔一笑:“自然不是这些,陛下吩咐了,只要殿下肯去,想说什么全随您的意。”
“是么?”楚材把糕点放进嘴里嚼吧嚼吧:“那就带我一个吧。明天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知道了,你回去吧。”
阿代出去之后,松了口气的楚材从衣摆底下拿出那瓶已经喝了一半的葡萄酒,打开塞子往嘴里灌了两口,埋怨道:“这耶律女古也真是的,什么狗屁人设,害得老子连喝酒都要藏着掖着。”
他趴到炕桌上,暖黄的灯光照得他双眼发昏,恍然间对面好像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拿着一瓶满满当当的烧刀子,正单手托腮、眼含笑意地望着他,像一朵盛放的玫瑰花:“吾图撒合里,一起喝酒吗?”
楚材也笑了,端起酒瓶朝对面的空气敬了一杯:“喝!”
翌日下午,楚材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就匆匆忙忙地往御花园去了,即便这个地方总是会让他想起那件不愉快的事,他也一定要装得兴高采烈,才会有耶律女古的样子。
凛凛冬日,俏丽的腊梅开得如火如荼,就像中原的小红灯笼一样娇艳欲滴,散逸着清幽的香气。看着那穿进亭中的招展花枝,倚在石桌前的楚材突然想到了远在金国的两位兄长,随着心中的思念之情渐深,他不觉出了神。
“女古?”浑忽拍了拍楚材的肩,把一杯温温热热的茶端给他:“发什么呆呢,快尝尝本宫亲手泡的茶。”
楚材接过茶杯,只微微啜了一口,就尝出了这是加有梅花的、用青瓷壶泡的绿茶:“这是什么茶呀?尝着有股梅花味儿。”
浑忽笑道:“这是最普通的绿茶,本宫在里面加了几瓣梅花,味道可还好吗?”
楚材取了块茶点来吃:“只要是姐姐亲手做的,味道都好。”
“喝绿茶有什么意思?来人。”屈出律摆了摆手里的折扇:“把那个倒一点儿出来,给女古王子尝尝。”
楚材又品了品屈出律推荐的茶,那清雅且略含一缕咸涩的味道,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嗯…有点儿涩。”
女人的直觉,浑忽立刻察觉到了不妥,赶忙像在打断楚材说话一样接话道:“陛下!您明明知道女古最讨厌发涩的东西了,为什么还要给他喝野茶②?”
楚材当即会意:“原来这就是我们家乡的野茶啊?从前总听阿娘说野茶发涩,我一直都不敢喝呢。”
好在他听说过西域的野茶,不然就接不上浑忽的话了。
“我那是为了让他消除偏见,真正的野茶根本就没有那么涩。”屈出律气定神闲地抿了抿手里的野茶:“女古,我说的对吗?”
楚材浅浅笑道:“对,涩只有一点点,主要还是清里的那抹微咸,别有一番风味。”
把楚材观察了很久的李世昌启齿道:“女古王子原来会品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