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岭山前,清军大帐之中,睿郡王多尔衮居主位,正蓝旗饶余贝勒阿巴泰、镶红旗固山贝子尼堪、镶蓝旗镇国将军罗托、镇国公屯齐,科尔沁土谢图亲王巴达礼,土默特旗主善巴,汉军旗孔有德、耿仲明等将领分列下首而坐。
一众满蒙汉王公大臣、将领都是面沉似水,许多人更是脸色难看。
一座小小的长岭山,死伤了四五千人,更有怀顺王耿仲明长子耿继茂阵亡,一天时间,竟然劳师无功。
更为惊诧的是,前方传来消息,武英郡王阿济格、贝子博洛率军攻打笔架山,全军覆没,就连阿济格和博洛本人,也没能回来。
不用问,阿济格和博洛,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这也是白天的激战,多尔衮下令撤兵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汉军旗和蒙古藩兵的死伤惨重,而是因为阿济格和博洛阵亡的消息。
“你们看清楚了,笔架山守卫的是宁远卫? ”
阿巴泰说完,不由自主咳嗽了起来。
博洛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子嗣中,最有前途的一位,想不到就这样,丧命在了一座小小的笔架山。
“回饶余贝勒,是宁远卫,是图尔格主子亲眼看见的。”
清军哨探跪下,战战兢兢回道。
图尔格的军情传到黄太吉耳中,黄太吉也是大为震惊。一战而折损一位郡王,一位贝子,这在大清和明朝的交战生涯,绝无仅有。
“武英郡王是死是活,究竟有没有个准信?”
毕竟是一母同胞,又是两白旗的人,多尔衮的心痛,货真价实。尽管知道阿济格凶多吉少,多尔衮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没有了阿济格这员猛将,两白旗对抗黄太吉,胜算又少了一筹。
“回睿郡王,接到图尔格的禀报,皇上立刻下令贝勒杜度率达齐堪,幸达里,纳林,带领枪炮手前往笔架山,想要击溃明军,抢回武英郡王和博洛贝子。谁知道……”
哨探的犹豫让众人一惊,就连耿仲明也是抬起头来,泪眼婆娑。
“就是什么,快说!”
“就是什么?”
阿巴泰和多尔衮,几乎异口同声问了出来来。
从哨探惊恐的表情中,他二人也觉得大事不妙。
“睿郡王,饶余贝勒,……武英郡王和固山贝子的首级,就挂在笔架山中寨的……旗杆上……”
哨探说完,连连磕头,不敢站起身来。
“我的博洛!”
阿巴泰眼中含泪,面容憔悴,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武英郡王骁勇善战,想不到却折在了宁远卫手里。”
多尔衮恍然若失,轻轻摇了摇头,忽然开口。
“杜度攻打笔架山,到底情形怎么样? 笔架山上,有明军多少人?”
“回睿郡王,笔架山的明军大概五六千人。贝勒杜度带兵打了几个时辰,损兵折将,并没有攻上山去,反而又折了两千多人。宁远卫火器特别凶猛,火炮、火铳、震天雷,我军根本抢不上山去!”
哨探哆哆嗦嗦,帐中众人都是心惊。
即便是洪承畴十几万大军,也没有王公大臣丧命,想不到一个笔架山,损兵折将不说,还折了一个郡王,一个贝子。
“笔架山的是宁远卫,长岭山的也是宁远卫,吴三桂的部下,竟然这么难缠!我倒是小看了他!”
多尔衮轻声说道,面色凄苦。
“我的十二哥,想不到你就这样没了!”
多尔衮话刚说完,座椅上的耿仲明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的博洛!”
阿巴泰也是老泪纵横。此人虽然暴虐嗜杀,但极其宠爱子女,更是个“妻管严”,为了子女屡屡触犯律法,得罪黄太吉,也是满清一大佳话。
如今老年丧子,他心目中的悲伤,可想而知。
多尔衮抬起头来,看了看耿仲明,又看了看众人,皱了皱眉头。
“怀顺王,你不要悲伤过度,还是先回去休养,明日另有大战。”
这家伙死了儿子,哭哭啼啼,这些重大军事,又怎么谈下去。
“睿郡王,你可一定要为小儿报仇啊!”
耿仲明满脸鼻涕眼泪,嘴里唠叨着,被卫士搀扶了出去。
多尔衮暗自皱眉。耿仲明年过半百,但还没有到老态龙钟。走路都要人搀扶,这老小子倒挺会演戏。
“恭顺王、善巴,打了一天,将士们英勇奋战,辛苦了。”
多尔衮温声宽慰着脸色难看的孔有德和善巴。今天一战,汉军旗表现尤其出色。相同情形,即便是满洲各旗,恐怕也已经溃散了。
“睿郡王,多谢你的挂念。不过,我土默特部人丁稀少,今天死伤无数,伤筋动骨,明天的大战,还是让科尔沁的勇士冲锋陷阵吧。”
善巴满脸堆笑,心里却是在流血。一天就损失了八九百人,再打几天,土默特部就要全军覆没了。
“巴达礼王爷,明天的攻山战,就靠你科尔沁的勇士了!”
巴达礼心里暗骂善巴,却不敢违背多尔衮的军令,连连点头。
“睿郡王放心就是,我科尔沁的勇士,任由睿郡王差遣!”
多尔衮满意地点了点头。科尔沁部落地域广阔,人丁兴旺,比土默特来的藩兵也多,明天也该让他们出出力了。
“睿郡王,今日一战,臣有些疑惑。长岭山上的宁远卫,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臣参加过济南城一战,此战觉得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