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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入宫(1 / 2)

高台之上的少年早已瞧见了这方来往。

郑家落得如此下场,已过了多少时日,他早已放弃会有救助之人。此时见这些人来的蹊跷,却也未动心思,直到有人上前来拆卸锁枷,后知后觉那老太监有些面善,似是每日陪伴圣驾的胡公公。

这般身份的人,却跟在一个女子身后。她究竟是谁?

郑和宜得以卸下枷锁,刑场内的犯人见了,喧闹声顿时高出许多。

断头台上,悲泣声求饶声不绝于耳。台下的观刑者为了看清热闹,互相推搡,有人被挤被踩,破口大骂,喧闹更甚台上。

谢从安独自立于一旁,远远瞧着郑和宜身上的枷锁被拆卸干净,转身去寻接走玉牌的那位大人。

有兵士到高台脚下领人。台上的看守将郑和宜顺手一推,啐了一口,“不过有副好皮相,竟是连阎王都不收了。”酸词丑话都到了嘴边,却见那郑和宜定定瞧着台上,寸步不移。

在这种场合里,刽子手还会对生死有着敬畏,但这些看守却毫无顾忌,更不知规矩礼数为何物。他见郑和宜不招呼,难免上火,直言骂道:“不过是被那位跋扈千金瞧上了,回去也是要做面首才能保得一命。你还未曾脱罪,少在那里得意。是以为爷们儿就不敢动你怎的?”说罢又呲牙啐上一口,再抬眼时便闪着龌龊的光,出口的话更是难听的不堪入耳。

郑和宜站在原地,立如松柏。因他眉目深邃又面色苍白,恍惚间便会让人错以为高台上竖了个雕琢细腻的石人。

那看守气得跳脚,却因未离众人眼下,只能口头污辱。想逼他动手,可惜这人就同傻了一般,毫无反应。

“怕不是描花的瓶子,脆的紧,已不中用了。”看守又啐一口,独自下了高台,与来接人的兵士一起躲在阴凉处等着。

直到郑和宜终于下来,路过此人时,他还是难解怒气,悻悻骂了句“装模做样的狗杂种。”

郑和宜面无表情的走过,仍是身如松柏不见萎靡。看守摸了摸鼻子,忽然似被卸了怒气,怂了不少。

郑和宜在兵士的押送下行至内官身侧,忽然站定朝老人折腰一揖。胡邡点了点头,握着拂尘的手指轻摆,无声道了句:去吧。

郑和宜再转身回头朝高台一望,含泪拜别。

谢又晴看着他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心里如同翻倒了的弹球匣子,满是忐忑。

“救下他可会给咱们惹麻烦啊小姐!”

谢从安收好玉牌,回头正巧与郑和宜的目光远远相遇。那人姿容清贵,登车落座间有着轻衣慢拢的雍容。

身旁的谢又晴害怕又哀怨的嘟嚷了一句,“郑家公子是当真好看。”逗得她瞬间笑出了声,附和道:“他从来都这般好看。”

郑家出事至今七日有余,这位郑公子仍是鬓发齐整。囚衣宽大显得他有些清瘦。这几日特殊经历,让他在氏族惯有的高颈雅举中生出了不符年纪的冷冽,去了几分少年的钝重。

这位名满大乾的瑾瑜公子,只怕是再无少年心了。

谢从安望着车内的少年,嗓音温和的道了声无碍,却不知安抚的究竟是谁。

马车离去,她忽然想起什么,猛被扼住了呼吸。痛楚从心底呼啸而过,将方才的安慰瞬间涤荡干净,呛了满心满眼的酸涩。

那个好看的人已经不在了。她拥有了他的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却永远失去了那个人。

追溯往昔的谢从安心如刀绞。谢又晴觉察到小姐异样,焦急的招呼侍从上前,却不知此时的关切更胜打扰。

眼见前面距离宫门不远,谢从安索性撇下众人,独自先行。

压抑了一天的炙热,不知从何处卷起一丝微风。法场上的旌旗几不可见的动了动,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傅守诚目送那一队不速之客远去,心里却在犯嘀咕。

郑、谢两家比邻而居却从不来往。虽只一墙之隔,今日也应当是两人第一回见面。谢小姐怎会出手救下从未谋面的郑公子?

难道传闻都是假的?

郑氏殒落,谢氏危矣。这一番动静,不知又有何昭示。

方才入宫去送消息的人已折了回来。傅守诚回到法场,高台上的哭嚎咒骂声又高出几分。

他望了望天色,对那一群待斩的蝼蚁叱了声“认命”,拿起案上令签便丢了出去。

高大压抑的红色宫墙下,迎面一队宫婢落了东西,在青石地面发出清脆声响。领头的婢子严厉的过分,不停呵斥着犯错的那个。女声尖锐,在这狭道中更是刺耳。

领路的小太监低头走过。谢从安听的心烦意乱,一股熟悉的怒气便顶在了胸口。她尽量按捺,目不斜视,远处的琉璃殿瓦在太阳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今日诏她入宫的圣旨是近年来的头一回,其后暗藏的祸福未知。

当年的谢氏先祖因舍命护主被封公爵之位,皇家对谢氏的恩宠,从她用随身玉佩救下死囚便可见一斑。

可眼下的谢氏藏污纳垢,不过是毡板上一尾待要入菜的鲜鱼。皇帝考虑的是下刀的人选,烹饪的主厨,亦或是呈宴的最佳时刻。此种情形下,她方才的救人之举似乎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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