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安却是当真已等的不耐烦了。
只恨这个谢勋,朽木不可雕矣。
当年谢府选人时,前身曾略施小技将他刷了下去。如今算是明白,这种容易被人拿来做筏子乱事的货色,趁早除了也是为自己扫清些障碍。
此人的本事和城府已是一言难尽,还拖着对目光短浅、壑欲难填的父母。
即便是当时到了谢府,距离被送上西郊乱葬岗也不过早晚吧。
谢从安的凝视使得谢勋锋芒在背。他不安的动了动。
“还是不愿说?”
谢从安摇了摇头,不耐烦的甩袖道:“罢了,我最不爱逼迫人做事。那就家法伺候吧。”
院内即刻落下一道灰影,将人瞬间掳了出去。
“慢着。”
谢从安懒懒一笑。
“明日还要赶回府里,将人带远些打,莫吵了我休息。”
谢府的人都知道,谢小姐动用家法后是不准人打扫的。
那院中斑斑血迹留了好些时日。自此之后,这庄上便再无人见过谢勋。
好在他的父母时不时在院子里捡到送来的问安书信,倒也辨得出是自己儿子的字迹。
起初二人还想闹起来,要告谢从安将人家法至死,要她偿命。后不知被谁劝了下去,竟也渐渐消停了。
“我只说,现在还有书信呢,再闹下去,你们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了。”
幽兰院中,谢从安托腮坐在窗边,侧头瞧着谢又晴得意的小模样,没好气道:“谁准你去蹚这浑水。”
“刚巧我去收蛇,路过他家宅舍,听到了便在墙外喊一声罢了。又算得了什么。”
谢又晴不服气的还嘴。
她提到蛇字,谢从安瞬间脸色惨白,抬眼见了端着汤羹进屋来的乌娘,抬手捂住了脸。
乌娘将汤羹摆上桌,欲言又止。
见谢从安深深呼吸一回,放下手冲自己一笑,她只得开口:“蛇羹吃了几日,小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还要试么?”
谢从安拧眉瞧着面前的蛇羹,脸上满是挣扎。
郑和宜少时曾随师父珂甲子四处游历。十一岁那年在暴风雪中受了折磨,落下寒疾,却未仔细将养。此番他心力交瘁,引发旧症,整个人冷的如同冰块一般。
谢从安请了胡太医来为他调理,按理说这般好生养着,总会有些起色。哪知这位少爷竟比个大小姐还要难伺候。药苦便不肯吃,膳食稍有不合口味得便摆着给人瞧。
真真让谢从安操碎了当妈的一颗心。
好在乌娘料理膳食的手艺一绝。谢从安便利用前世的见识,将蛇羹的配方改了又改,强忍对蛇的恐惧,身先士卒,吃了吐,吐了吃,不消几日便瘦了一圈。
“小姐还到兰台为他搜罗古书、孤本。现在多少人拿小姐取笑,说小姐目不识丁还要硬挤进门第寻书香……这个郑如之如此还不懂感激。”
谢又晴的牢骚又从帘缝中随着阳光漏进来。
谢从安充耳不闻,只问乌娘道:“蛋糕做的如何?”
乌娘点头,目露安慰。
“较之前已好了许多,待会儿就能出炉。郑公子偏爱甜的,想来会喜欢。”
谢从安的好心情不过一瞬,忽然想到入口的是蛇羹,心理首先崩溃,转身就吐了个昏天暗地。
她一面抹泪一面点评道:“腥味已淡了许多,但若细品,还是尝得出些许。要劳烦嫫嫫将上次配的香料再调一调,重了也不好,口味就差了。”
乌娘心疼的给她抚背。
谢又晴进来见了,忙去倒茶给她漱口。
跟着进来个小丫头子,行了礼,怯生生道:“嫫嫫交代的盯着炉子,现下已经好了。”
这次果然如乌娘所说,十分成功。
谢从安即刻吩咐给爷爷送去,自己则更衣改妆,眉眼带笑的捧了盘子去西厢邀赏。
一进屋子,便见郑和宜背对此处立在窗前。
茗烟利落的招呼一声,手上却不停的给正在写字的主子换了宣纸,压纸镇、换笔、又帮忙理了理袖袍。
这个小书童早已没了当初的无措。
谢从安托腮坐在桌前,眼瞧他一番忙碌回来,眼巴巴望着桌上的蛋糕,面露好奇道:“小姐带来的这是什么?”说着吸了吸鼻子,叹一句好香。
郑和宜专心习字,目不斜视。从她进来开始就无半点反应。
谢从安故意道:“嫫嫫做的新点心。趁热是最好吃的,冷的就失了滋味。这点心做起来颇费功夫,若你家公子不喜欢,便也无需嫫嫫费神,咱们小厨房亦省了大力气了。”
说话间郑和宜已收了纸笔。
谢从安盯着他的举动,心生感慨。
少年俊秀儒雅,举手投足皆是风景,连洗个手都好看的紧。
一直到他叠整袖口在桌边坐下,吃了口蛋糕,她还在感叹世家大族的气韵,细枝末节间便能窥见。
不过他食不过午的规矩早已被破坏。
自从发现了郑和宜偏爱甜食,谢从安便想了法子让乌娘多做些糕点,也使得两人能多一会儿相处的时光。
谢从安对郑和宜托腮而坐,一时间想到前世旧人,心中既悲又喜。
忽听谢又晴在外唤说前头送了漠北的书信来,心念一动,那日在皇宫内爆出的心痛忽又袭来。
她眉头轻锁,心底压抑许久的什么一涌而起,冲的她有些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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