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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对不对(2 / 2)

“……借口,对不对?”

“你说什么?”

“借口,你只是在找借口,想留在这里。你只是想留在这等另一个人,对不对?”

“什么——你——才不是,放手啊!”

“你在等夏玉雪,你还是只想着复仇的吧!”

“……”

“秋茗,别……”

“——驾!”

“Fenébe——!”

“阿提拉!放手,你会——”

“咴——”

“哎呀——”

“秋茗!”

“……呜,你……我让你松手,你……”

“摔伤了吗,秋茗?你没事吧……我……你看,你虚弱得都没办法在马背上坐稳,这样还怎么过去,你现在根本就没办法管别人了,秋茗。我要保证你的安全,走啊!”

“……不,不,我不会走的!小女生……她是我带来的,我也要保证她的安全。你不懂吗,阿提拉,这和夏玉雪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带她来的,我,我有义务保护她。阿提拉,我是不会走的,你听到了吗!”

“……”

“……”

“对不起,刚才……没受伤吧。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我不会走的。”

彼处,马儿依旧暴怒地挥舞着双蹄,耸立的庞大身躯如同铁壁一般将蔡小小挡在身后,同敌人隔开。冯小然手持着大刀,看着面前的巨兽,几次试图绕过都被挡了回来。他也忌惮铁蹄的践踏,但是马儿背后,弱小无助的猎物始终吸引他。他不打算放弃目标,如果这一趟可以顺便把城里富商家的女儿也劫持了,到时候能给自己赚来一笔不小的赎金。他可不会让一匹马阻碍住他的财路。

“滚开——”

他喝到,挥动着大刀恐吓马儿。但是马灵巧地躲过这一下,随即猛地蹄子一伸,险些打中他的额头。这让他更加愤怒,“你个畜生,滚开!”

恼怒,他猛地一挥大刀,目标并非马的上半身,而是支撑的后腿。他奋力一砍,刀正打在关节处,切入其中,约有两寸深,随后便被坚实的骨头阻挡住。

“咴——”

马痛苦地嘶鸣一声,鲜血从伤口喷溅出来。受伤的腿终究无法支撑身体重量,它如同铁塔一般倒塌下来,重重地摔倒在草丛中,发出沉重的响声。

它摔倒了,在地上扑腾着,两只前脚着地,想要再站起来。然而要知道,一匹马的重量全都压在四条细细的腿上,断了其中之一,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正常站立的。它站起来,挣扎着跑了两步,随即再次摔倒,这一下,响声更加沉重。

这响声如同巨鼓震荡,传遍四周……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另一个人也听见了这响动。她再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着声响来源望去。面前跪在地上求饶的敌人趁机跑开,她也没有再去理会。只是默默,朝着那个方位眺望……

“一条!”

蔡小小一时间忘却了恐惧,奔向倒下的马匹。伸手想要探查伤口,但另外两个山贼的动作更快,一下子便将她牢牢擒住,“放开我,你们这些强盗,放开我!”

“闭嘴!”

冯小然无所顾忌地跨过马儿倒下的身体,走到蔡小小面前,手中的刀还滴着鲜血。他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愤怒,这么简单的绑票怎么就搞得这么一团糟,刚刚那畜生差点把自己吓死,面前的这个小女生还这么聒噪,聒噪,吵死了!

“放开——”

“啪——”

蔡小小感觉一侧脸颊火辣辣地发疼,头晕目眩,向着一边倒去。那个山贼头目扇了自己一耳光,她仿佛听到耳朵里尖锐的鸣声……肩膀上似乎有带子滑落。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眼角的余光看见某个黑色的东西坠落,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想伸手去抓住它,但是手臂却沉重地怎么也抬不起来……

七弦琴坠落,从包裹中松脱出来……落在草丛中,一声清脆的,轻微的响动,余音回绕,向四处播散……

蔡小小抬起头,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团黑烟升腾而起。

那烟升得好快,好高,好不寻常……她想,面前的山贼还在叱骂,但她什么也听不见。好像四周突然寂静无声。

不远处,她看见先前在争斗的那两路人马。如今战斗已经结束,地面上死尸横陈,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江湖人打扮。而戴着头巾,相貌粗野的山贼——坏人们,则兴奋地举起手中的大刀,欢庆胜利,双眼中布满贪婪的血丝,身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他们在欢呼,但是蔡小小什么都听不见。

烟朝这里飘过来了,真是奇怪,因为那好像是逆风飘来的,速度还那么快……逆风,谁知道呢,也许高处的风向和地表附近的风向是相反的吧,学塾里,地志博物课的先生好像讲过这个知识,不过她也没认真听讲,对不对?

她可不是个好学生,她唯一会百分百用心听讲的课,或许只有琴艺课,因为……

“先生……”

她看着黑烟以极快的速度飘过来,越来越浓,越来越大。她看见阳光渐渐减弱,天阴下来了,其他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古怪的变化,或许没有,她不关心。蔡小小喃喃自语着,看着天空中的太阳,被黑烟遮蔽。

原本晴朗的白天,此刻,如同夜晚般漆黑。烟如同夜幕,没有月亮,没有星光的夜幕。天空黯淡了……

“先生……”

她看见,在那黑色烟云的中央,在那最为稠密,最为漆黑之处,陡然涌现出一道白光,照射下来,正处于那一伙无耻地庆贺胜利的山贼中央。

白光……不,是白衣。

白衣,随风飘拂,一尘不染……

黑色的长发松散着,流动着……

那个人就那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人群之中。周边的山贼被吓了一跳,随即便反应过来,持起手中的兵器,喝骂,威胁。蔡小小不知他们在说什么,那个人似乎也不知道,不管不顾,仅仅是抬起头,看向自己。

于是她看见那张脸庞,标致又刻板的五官,棱角分明,略显刻薄的下巴。那张脸庞,那个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了。除了那奇怪的微笑。

那是先生。

在笑,可是双眼却空洞无物。笑容就像是一层面具,就像是另一张脸,另一个人。可是蔡小小知道,确信,那个人就是先生,是她认识的先生。

先生,先生终于来了,看着自己,是认出自己了吗?蔡小小想着,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回报一个微笑,打个招呼。

可她看见,站在面前的山贼头目,指着先生,发出什么指令。她听不到,却可以猜想出来。因为她看见先生周围的那些山贼一拥而上,看见他们挥舞起兵器,看见他们脸上的疯狂与病态。

看见,先生从洁白如雪的裙边缓缓抽出一把银色的,泛着寒光的剑。

看见,先生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也越发无情。

随后……

黑烟消散之时,阳光又重新普照野草丛。

蔡小小依旧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没有意识到冯小然的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也没有意识到那刀上粘带着的,马儿的血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痕迹。她什么也没有意识到,她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她完全意识不到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刚才所见的场景,已经让她再也无法思考现实。

“白……白衣人,别过来!”

冯小然对夏玉雪喊道,但是嗓音的颤抖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恐惧,“不想这个小姑娘死的话,就别过来!”

夏玉雪,一人独立于野草丛中。周遭遍地都是死尸,是鲜血,都是先前那些山贼的尸首和血渍。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腥味和□□腐败的臭味,微风吹过,野草微微摇曳,从草叶顶端滴落露珠般的血滴。炽热阳光之下,几只乌鸦在她的头顶盘旋。

她的衣服依旧洁白如新,手中的软剑,依旧闪烁寒光。

“别过来,把剑丢下!”

夏玉雪依言丢下软剑,剑落入草丛中便不见了踪影,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即便如此,冯小然依旧能够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致命气息。毕竟,刚才的恐怖场景足够真实,夏玉雪依旧站立,即便在杀死自己全部手下,在战斗结束之后,她都没有受一点伤,连衣服都没有破一点口子,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必须承认,这是可能并且完全真实的,他亲眼所见。冯小然不安地望着四周,仅存的两个喽啰也呆立在一边,不知该如何脱身,和他一样。他手中的刀更加贴近蔡小小的脖子,紧紧压着,不敢有一丝放松,他感觉额头上渗满了汗珠,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对面的人就那样空手站着,不曾前进一步,也不曾说些什么。就那样站着,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带着渗人的寒意,他感到脊背发凉。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一个喽啰向后慢慢退去一步,牙齿打颤,不住地颤抖,双眼只有恐惧,似乎刚才的场景已经把这人吓傻了。他看见这人慢慢地,慢慢地后退,试图离对面白衣人远一点,试图逃跑……

“嗤——”

他突然感到额角一阵轻微的疼痛。冯小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视线不自觉地离开了夏玉雪,这是一个错误,一个意识太晚的错误。他下意识地,手臂一扯,刀划过蔡小小的脖子,管他的,死前至少也要拉一个垫背……

可他的手臂并没有听从使唤,一动不动,手指放松瘫软,刀滑落下来。他感觉从额角流下一道细细的,暖暖的液体。然后他的双腿发软,他感觉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黯淡。他好像坠入黑暗。

冯小然的额角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圆洞,血正是从此处流出,几滴血落在蔡小小的肩膀上,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夏玉雪依旧站在原地,不曾前进一步。仅仅是举起一只手,无名指弯曲,食指和中指指向冯小然而已,仅此而已,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一个喽啰吓得瘫软,跪在地上,另一个转身便跑。她略略移动手臂,指尖指向逃跑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嗤——”

逃跑的山贼,后背穿了一个孔洞,摔倒在草丛中不再爬起。

她再次移动手臂,指尖指向最后还活着的那个山贼。那个人看着指向自己的指尖,惊恐地,无助地一动不动,跪在草丛中,不住地颤抖,不知何时,何时那致命的一击会——

……

夏玉雪放下手臂,拾起草丛中的软剑,迈开脚步朝着蔡小小走去。穿过草丛时的沙沙声总算让那个被吓瘫了的山贼恢复理智,连滚带爬地跑开了,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走着。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又变回了原先的冷漠表情。

她在草丛中走着,周遭全都是尸体,是血污。她小心地避让,但是白裙和披风的下摆还是不免沾上几点血渍。她略带嫌恶地看了那些印渍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软剑重新收到裙边。

中途,她停下脚步,从草丛中捡起一顶斗笠。斗笠四周裹着的白纱上也沾了血,还有一处边缘被劈开了。她轻轻拂去尘土,将斗笠重新戴在头上,放下沾血的白纱,继续走。

“夏玉雪——!”

她突然听到一声呼喊,转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肩膀上一阵疼痛,感到金属的冰凉与尖锐,感觉到鲜血涌现。

隔着白纱,她看见站着面前的年轻女子,身着的锁子甲闪烁寒光。她看见那个女子面色苍白,喘着气,看见她眼中的愤恨,看见她手臂的颤抖,以及站在她身边的那个黑色身影。

“当时是不是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啊,对不对啊?”

那个女子冲她怒吼着,“当时,你就是这样杀死他们的,对不对,对不对?你就是这样杀死我爹的,你始终就是个杀手,杀人犯,死——!”

曲秋茗话没说完便昏厥了过去。终究,太过疲倦,太过虚弱,身体上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太过沉重,记忆太过沉重。她倒下,身边那人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那人的腰带上,原本挂着短剑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个空鞘。

身着白衣的女人和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然后,巴托里·阿提拉转身,带着曲秋茗向远处走去,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夏玉雪也继续走自己的路,伸手拔出插着的短剑,血从她的肩膀流下,从她的指尖滴落,滴在野草丛中。面纱之下,压抑住那一声叹息。

野草丛中,鲜血遍布,满地倒伏着尸体。浓浓的血腥味,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片土地,四周寂静无声。连乌鸦也不知何时飞走了。此时,在这一片草丛中依旧站立的,只有两个人。

夏玉雪走到蔡小小面前。

她开口,平淡的话语声中却没有一点情感。

“小蔡?小蔡?”

“……”

“你受伤了吗?脖子上这道血——哦,只是沾上去的,那就好。”

“……先生。”

“对,是我。”

“先生……您的手臂……”

“没关系,只是——哦,我的琴在这里,没摔坏,真是运气。”

“……”

“那,就这样吧,琴我也带上了,再见,小蔡。”

“……再,再见?”

“再见……不,说错了,不会再见的,我该说……拜拜?告辞?永别?都不恰当——”

“——等,等等,先生,您要去哪里?不,不和我一起回家吗?”

“家?县城,还是村庄?不,我想,无论是何处,我都无法再待在那里了。消息已经传出了吧,小蔡,你也已经听到了吧,关于我的消息?”

“什么——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小蔡。你知道,我是一个杀手,他们叫我白衣人,他们一直都在找我,他们渴望复仇。只不过这次,他们找错了对象。但是还好,我已经及时纠正了那个错误。”

“不……”

“村子里打更的赵大叔没事吧?我出门时碰到他了,他现在也该醒过来了,也该把情况都报告给守卫村庄的士兵们了。现在,所有人都该知道我是一个杀手了。”

“不,才不是!他们搞错了,是误会……先生,我不会相信他们说的话的,我不相信!”

“那相信自己的双眼吧,小蔡。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

“是啊,你看到的就是现实。我始终是一个杀手。”

“不!我不相信。我只知道,您是我的琴艺老师,我的先生。我做您的学生那么久,我听你弹琴那么多次。我知道,当弹琴的时候,您很快乐。您喜欢弹琴,喜欢音乐,喜欢做我的先生,教我音乐,同我相处。我只会相信这个现实,你不可能是个杀手!您对音乐的爱,您作为先生的身份,您给我的教诲,给我的指导,您和我相处时光的点点滴滴,对我来说,它们才是真实的,绝对是真实的!”

“它们是真实的,小蔡。但我是杀手这件事,也同样是真实的。我一度以为,杀手这个身份于我,不过是一种伪装。一度以为我本性厌恶杀戮与鲜血,以为只要我想,只要努力,只要付出,就可以脱下伪装,以真实的自我面对世界……现在终于明白,并没有什么伪装,两者同样真实。我始终是一个琴师,也是一个杀手。”

“可,可是,先生,您要去哪里?”

“哪里……没想过。总之,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在这里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满足了复仇者的心愿,给予了保护者必要的警示,最后还为村子除去了一个威胁。我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了,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我,也给你和村民们招惹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那,我们的琴艺课呢?暑假结束后,先生,您不是还要听我弹曲子的吗?我一直都在练习,我弹得很好了!”

“弹给新的先生听吧,聊够了,我该走了……”

“不,不要!你是我的先生,我也只会认你这一个先生!我不会让你走的!”

“——”

“不要走!”

“小蔡,别……别这样抱着我。我身上沾了很多血,会弄脏你的衣服。”

“我不管!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更何况,何况——还有一条啊,你不能把它也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一条……”

“它,它带我来的。那个,那个山贼,砍伤了它的后腿,它现在只能躺着,站不起来了。先生,你不能就这样把它丢在这里。”

“是啊,一条……我想……对,还有一条。”

“先生,你能帮它吗?它好像……很难受,一定很疼的。”

“是啊,小蔡,让我看看伤口……”

“咴——”

“该是很疼的,后腿的骨头断了。刀虽然只伤到了皮肉,但一条一定是试图站立,结果摔倒了,重压折断了腿骨,隔着皮肤,我能够摸到断骨的位置,情况很不好。”

“咴——呼,呼……”

“它很难受吗,先生?”

“当然很难受了。”

“能,能帮帮它吗,先生?你能救好一条吗?”

“我救不了它,小蔡,马儿一旦断了腿骨,是再也救不好的,它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不……”

“但我,或许的确能帮助一条,至少不会那么痛苦,对吧?”

“……什么?”

“先生,不要,不要这样做!”

蔡小小猛地扯住夏玉雪的手臂,对她叫喊着,双眼泛着泪光,又带着惊恐,“你不能这样做!”

“不能……为什么?”

被拉扯的手中攥着的,是阿提拉的那柄十字短剑。剑尖抵着的位置,是倒伏在地上的马儿后脑以下三公分。夏玉雪望着蔡小小,没有再移动手臂,白纱下,不知她脸上是什么表情,话语声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冷漠,“别担心,从这里刺下去,一条什么也不会感觉到的。迅速的死亡,没有一点痛苦,我很清楚该怎么做,小蔡。我是个杀手,我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不是第一次了。”

“可……可你不能杀了一条,它——我不能让你杀了它。”蔡小小感觉双眼湿润,脸颊上滑过两道细流,面前的景象变得模糊,面前一片白色,“先生,一条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了,你怎么能杀了它?它,它是你的朋友呀。”

“我知道,小蔡,所以我才要这样做。马天生就需要运动,无法站立,无法奔跑的马会抑郁,会难受,会拒绝进食,拒绝饮水,最终会悲惨的死去。继续活着,只会给一条造成更多的痛苦,我不想那样。”

“不,不要。”她拼命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要,先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活着只会更加痛苦,小蔡。”

“可,一条想活下去呀!”

“你怎么能够知道呢?也许,它更希望痛苦早点结束,你怎么能知道呢?”

“我——”

“你无法知道的,小蔡,我也一样。人和马语言不通,我们无法知道彼此的想法,人与人也差不多。我只能做我的事情,我始终是一个杀手,我能为一条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带给它迅速,短暂,毫无痛苦的死亡。”

“不要,先生……夏玉雪,不要!”蔡小小喊叫着,“夏玉雪!”

“喊我的真名是没用的,蔡小小。”

“不要这样,不要。”她的语气不再激动,反而,变得平常,淡淡的话语声,泪眼婆娑,望着那一层面纱,“不要做一个杀手,好吗?不要只是杀戮,只是破坏,只是造成死亡。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可我始终是这样的,我无法改变。”

“至少,请你尝试着,去改变……为什么,不愿尝试……”

“我试过,试过很多次了,真的。”

“可以……再试一次吗?”

蔡小小说着,伸出双手,没有意识到她松开了那持短剑的手臂。她没有注意到,她只是伸出手去触碰面前的白色,去触碰那白色的面纱而已。

短剑却也没有再推进一分。

轻轻,若有若无的质感。她慢慢地,撩起面纱,就这样直视夏玉雪的面庞。于是,她看见那一对眼睛,夏玉雪也在望着她,并且,眼中也闪烁泪光,脸颊上同样是两道细流。她同样在哭,面纱掩盖下,一直在无声的哭泣。

“可以再试一次吗?再尝试一次,不要做一个杀手?”

“我……”

夏玉雪的语气不再那么冷冰冰,哽咽着,颤抖着双唇,一字一句地说着,“不……那太过,太过困难了。不会持久的,我知道,不会持久的,早晚,还会再恢复本性,早晚,还会再失控,会带来更多痛苦的,我不要……”

“再尝试一次,拜托,再尝试一次吧……”

蔡小小望着面前的人,望着那对哭泣的双眼,不由得内心发酸,她伸出双手,轻轻触碰夏玉雪的脸颊,冰冷的。蔡小小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不由得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小女生,一个悲伤的,孤独的,从未长大的小女生,“就算,是为了我吧。请为了我再尝试一次吧,夏玉雪……先生。你可以的,对不对?”

“……”

“对不对,对不对?”

“……”

“对的吧,你可以的,可以,再尝试一次,一个机会。”

“我,我不知道……”

夏玉雪低下头,看着马儿,她手中的短剑依旧抵着那致命的位置,没有放松,也没有刺入。她仅仅是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臂,从肩膀处的伤口流下鲜血,从指尖滴落,滴落在野草丛中,滴落在,马儿的鬃毛上。

“……会痛苦的,活着,会很痛苦的……”

她喃喃自语。抚摸着马的额头,胳膊上血流如注,滴落在那棕色的皮毛上,沾染,渗透,扩散。马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任由短剑刺着皮肤,任由她抚摸。夏玉雪就仅仅是这样跪在马的面前,就这样沉默着,眼泪顺着面颊留下,汇聚于下巴处滴落,同血一起滴落在马儿的额头上。她双唇抿起的弧线,是微笑,还是在压抑一声叹息?短剑最终会刺入,还是不会?最终,是否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只有杀戮,结局,最终是否只能是死亡?

对,还是不对?

蔡小小不知道,蔡小小仅仅是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一言不发。

就这样……

四周一片沉寂,远处,高起的小草丘上,一个黑影骑着马,怀中抱着昏睡的年轻女子,远望着这一幕。当看到结局之后,她默默地紧了一下缰绳,策马向着更远处的地方跑去。马在野草丛中飞驰,在深可及膝的野草间开拓道路。奔跑着,空气中是草叶的清香,风吹拂着,野草摇曳,如同碧绿的海洋翻滚波浪。不知从哪一个地方,突然窜出一只云雀,也许是被马蹄声惊吓到了,冲上云霄,在蓝天白云间啼唱响亮的乐曲。随即再度潜入草丛中。偶尔可见草丛中几株孤零零耸立的高树,其上依附着夏蝉在阳光下嘶鸣。

这一片茫茫的草原,直延伸到天际,拓展到地平线上。而那匹马,带着人向着远方奔跑着,在野草丛中,渐渐远去,渐渐,缩成一个黑点,渐渐,消失不见。

那是盛夏时节,野草茂盛生长。

※※※※※※※※※※※※※※※※※※※※

原本的第一百三十五章往后挪了,就是青鸾线插间的那部分。因为我要保证十章一节(然而这一节就没有插间剧情了呀,呜呜呜)

标题越来越难起了,啧。最后的部分或许有点鸡肋,但是我必须交代一下阿提拉看见了结局……嗯,铺垫需要

呐,好吧,我对字数无所谓了,想想,刚开始写文的时候是怎么做到三千多字就讲完内容的?如今是一节更比六节强。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这一节写完了,天,拖了那么久,两三个月了吧,从一百三十五章就开始拖,对哦,第一部也是从三十五章开始拖的(避役的那部分故事),嘛,创作瓶颈期,诅咒

未来的一段时间想去完善《欧叶妮》的故事,感觉好像比我想象中难写,或许不该发得那么早的……但我可不想坑了它,天,第二篇小说就坑文,也太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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