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产科李主任在付主任的配合下, 费尽周折但成功地将节育环从子宫经yin道取出。可那被穿破的小小的子宫裂口, 立即就有陈旧性和新鲜的血液一起往外涌。宋大夫操纵吸引器, 紧贴着破裂口处将涌出来的血液吸走。
付主任叫到:“我刚才要的肠线, 泡好了没有?”
器械护士赶紧答她:“可以了。大圆针吗?”
“嗯,大圆针。”付主任接过持针器,上面的大圆针已经纫好了肠线。她一针到底做了全层缝合。
“主任,你要现在清宫?”
“嗯。一次做完。”李主任换了刮匙, 连接了吸引器后开始清宫。几分钟后,她说:“可以了。宋大夫,你帮手小付做输卵管结扎, 我就不上台了。”
“行啊。”宋大夫答应了。
李主任转头问:“小雷, 患者家属签字没有?”
“签字了。听说不用切除子宫,只做输卵管结扎,她妈妈要给你磕头呢。”
李主任笑笑, 没接这话。在妇产科三十年,要给自己磕头的人多了去了。她对雷大夫说:“你去泡手,跟着把后面的手术完成了。”
“是。”雷大夫答应一声,高高兴兴地去泡手了。
李主任招呼人把患者再从截石位摆回到正常体位。俩人一组抬腿,护士长也过来帮忙解开固定患者腿部的中单、变动手术台,几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患者摆放好。
手术间的门踢开一条缝,周大夫探进来脑袋说:“主任, 谢主任说那个患者要急诊手术, 他认为有肠坏死的可能性很大。”
梁主任立即舍了看宋大夫和付主任的手术, 倔了巴即地往外走, 边走边说:“这事儿你找我干什么!让谢逊领着管床大夫做啊。石屹,走啦。”
石屹本来想看看输卵管结扎术,见梁主任喊自己,立即溜溜地跟过去了。
出了9号手术间,梁主任问周大夫:“说吧,谢逊想干什么?”
“他想尝试一下像上午那么取血栓。”周大夫眼里都是热望,他也想看看。
梁主任立即说:“写会诊单,请儿外科柳主任上台。”他不满地嘟囔:“就一个显微镜下操作,你们平时不会去实验室练练吗?等用的时候一个不会两个都不会,丢死个人了。”
石屹立即跟上:“主任,我练了挺久的显微镜下操作。”
“那你一会儿跟着上台了。”梁主任立即眉开眼笑地答应了石屹。让周大夫去给谢逊打电话。
周大夫的一颗心啊,立即如浸到苦水里。自己是管床大夫,石屹能跟柳主任带着显微目镜手术,那不用显微镜的部分,自己还能抢过谢逊吗?自己上台的意义——嗯,近距离看别人在显微目镜下手术。
梁主任可不管他那么多的小心思,他喊住一个路过的手术室护士,吩咐她找护士长准备显微目镜,他还特意加了一句要陈院长和李敏用的那个。
护士诧异地瞪大眼,问他:“你跟李敏说了吗?李敏说她的东西不给男人碰。她和陈院长的目镜都有记号的。”
梁主任绝倒!
周大夫打完电话,过来顺口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显微目镜成她私人物品了?”
“那你们用骨科的显微目镜不是一样么?干嘛指定要用李敏的?”
这时候9号手术间的输卵管结扎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关腹部分,宋大夫识趣地让给雷大夫。有付主任在台上陪着,李主任在边上看着,他才不想出力不讨好呢。
他出来就听见周大夫问的傻话。他拍拍周大夫的肩膀说:“小周哎,你有儿有女,等你闺女再大几岁你就知道了。是不是主任?”
梁主任点点头,他养大仨闺女,自然明显小闺女们的那些小心思。他对护士解释道:“我就是觉得陈院长和李敏的那个好。”
“和骨科一样的型号,梁主任,”护士追问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毛病啊?”
梁主任干嘎巴嘴没答出来。天知道他只是好奇,好奇陈文强每次都要看着护士收拾好他那堆宝贝,顺口说了那么一句而已
小护士扬长而去,留下四个大男人在手术室的大厅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护士长很快走过来。
“老梁,你们科也要用显微目镜?”
“嗯。一会儿可能用到。那个儿外的老柳上台,石屹也会用。”
“那行啦,那就用柳主任和石主任的了。我跟你说别惦记陈院长和李敏的,他俩都不喜欢别人动他们的东西。嗯,老柳和老石还好说话一点儿。”
梁主任心说骨科有自己的显微镜,他俩好说话是不是知道各科再没有会用显微目镜的人了啊?!
他跟在去拿东西的护士长后面问:“耳鼻喉眼科有时候也用显微器械吧?”
“是啊。怎么了?”护士长奇怪地反问:“他们的东西用得精细,另外打包。不和你们外科的混放。骨科的器械也单放,那些骨科大夫用东西太涨了。好好的有克丝钳子不用,拿顺手的小弯去拧钢丝,拧一回废一把,说了多少次不肯改……”
护士长巴拉了一大堆不满。
门铃响了。梁主任以为是谢逊带患者来了,不想却是谢逊他媳妇——苏颖带着患者来了。
“护士长,急诊手术。先给你手术通知单。”苏颖站在门口,把手里的通知单递进来。“我们科主任在不在?”
“在。要找她上台?”
“是。还有付玉洁一起。麻烦你跟她们说一下胎盘完全前置、部分种植在膀胱壁上了 。我从那边进来。”
“好。”护士长在手术室二十多年,她自是明白这个诊断意味着什么。从来都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在手术室更是这样的,同类患者常常一双一对地赶在一起来。
李敏按着往常的日程查房、下班回家,可是到了晚饭点了,却不见潘志和严虹上桌。
“小艳儿,你虹姨和潘叔都没回来?”
“回来了。”小艳吞吞吐吐。
“怎么了?怎么不出来吃饭?”李敏有一搭没一搭地逗躺在车里的潘嘉。
“他俩做手术了。在屋里躺着呢。”
李敏看看不远处敞开的卧室门,心说什么教他俩做手术了。她提高声音问:“彩虹儿、潘师兄,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一高一低的声音,同时应答了李敏。
俩人都盖着毛巾被躺在床上,卧房的窗户是关着的。
“你俩这是干什么?猫月子吗?这不开窗,空气能对流啊。”
“敏敏。别开窗。我下午做了人流。他做了绝育。”
“咣当”一个大雷炸在李敏的头上。她指着这对夫妻,语无伦次道:“你俩,你俩,你们俩怎么赶在一天?”
潘志咧嘴笑一下,昨晚俩人商量好的。他在严虹的泪眼下无处可逃避,就是严虹那句话:生育是女人必须承担的,绝育是男人能分担的。
严虹笑着说:“俩人一起躺床上休息也有个伴儿唠嗑啊。今晚你把小芳借我了。小艳夜里一个人怕是照顾不过来宝宝。”
“行啊。这半个月都借给你。”李敏满口答应。“你是忌奶还是继续喂啊?”
“继续喂了。他现在睡觉前吃一顿,中间是喝奶瓶的。”
“那不如去我家了。”
“不用。你这几天要连着做手术呢。我们俩都不上班的,不差他夜里起来那一回。又不用我起来的。”
李敏看看婴儿床已经挪到次卧,她手指点着床上的这对夫妻,摇摇头出去了。
“小艳,给他俩做了什么晚饭?”
“用高压锅焖了半只鸡,一会儿等潘叔和虹姨想吃的时候下面条。咱们先吃饭吧。”
“好,吃饭。”
李敏吃完饭,推车又进去主卧。
“彩虹儿,谁给你做的手术?”
“计生的赵姐。她在计生门诊十多年了,一直只专做人流。做得挺顺利挺成功的。”
李敏点头,计生专做人流的赵姐她听说过。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并不会对去做人流的年轻女性吼些诸如“你乐的时候想什么呢?”
单从听说她没对患者说过这样的话,李敏就对她先有三分敬意。
“可苏颖下周就要去广州了,你能在家休息半个月吗?”
严虹见李敏担心自己,就解释道:“苏颖说她晚一礼拜去广州,我在家能休足半个月。”
李敏看看严虹,想想苏颖的安排,挺担忧的。“那行吗?”
“行啊。她那边都联系好了。要不是今天妇科没人看家,我昨天就做手术了。”然后严虹用带着手套的手,指着潘志笑:“他也做了手术,苏姐就不好说他了。”
李敏把目光投向与严虹并排躺着的潘志。潘志屈膝将毛巾被支起来,李敏想到前年自己为烧伤患者做的支架,便问潘志用不用。
潘志有些不好意思,但严虹却立即热烈响应道:“好啊好啊。他今天回来就一直这么支着腿,他不累我都替他累。”
“那好,我跟科里护士打电话,让小芳过去取。”李敏答完电话,吩咐小芳去科里取东西后,她又问潘志:“潘师兄?你的手术是谁做的?”
“原来想让杨大夫帮忙,但他不是在你们科住院嘛,就请石主任给我做了。”潘志见李敏要提问,就赶紧说:“石主任巡回医疗时什么手术都要做的。这手术他做了没百例也有八十了。咱们省院也有不少人是他做的。没事儿。”
“我服了你们俩了。”李敏弯腰给啃皮球、啃得哈喇子那儿都是的潘嘉擦嘴,然后说:“今晚散步,我让吴冬上来抱他吧。”
“行啊。让小艳先给他把尿。”
李敏给小凤打电话,说明他们俩口子之事,请吴冬过来帮忙抱潘嘉下楼放风。
冷小凤听完电话有些懵,她对坐在自家沙发上逗吴双的吴主任、范主任说:“严虹今天做了人流,潘志陪着做了绝育,输精管结扎。”
她那诧异的态度,对潘志莫名的推崇,令吴主任立即开口说: “输精管结扎比输卵管结扎后遗症小。刚开始号召计划生育那年,普外老程就帮我做的,这些年不是也好好的。那时候咱们省院男的做了一大批呢,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冷小凤看向婆婆范主任,脸上写满了要答案。
范主任点点头说:“老程的手术做的不错。就不知道谁给潘志做的手术。那个二冬,我一会儿回家拿点儿东西,你跟小凤把孩子送回去前,记得往家这面走,顺便把探视病人的事儿一起做了。”
父母亲毫不在意对男性绝育的态度,简直把这结扎手术当作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这让正帮着刘姐捡饭碗的吴冬突然间觉得□□冷飕飕的。
他趁着冷小凤回房间换衣服,凑近父母亲问:“我不会也要步潘志的后尘吧?听说男的做绝育后就不行了。”
当爹的吴主任立即瞪眼:“谁告诉你的?不懂就去看书,别胡咧咧丢人。那个男性绝育是阻断了输精管,又没有摘除□□,不影响雄性激素分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