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绿茶楼的气氛让小龙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尤其是在新来了三位外乡客人之后,他愈发觉得奇怪。
来到安妙龄专属的珠帘小屋内,小龙低估道:“安姐,张哥,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气氛怪怪的?”
张憧憬笑问道:“哪里怪?”
小龙顿了顿,疑惑道:“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安妙龄一边抚琴,一边一心二用,说道:“是有些怪,咱们茶楼无论吃得喝的还是住的都比平窑其他旅店贵,可是依然有很多客人,客人多本不奇怪,奇怪的是,真正是来打听消息的却没有几个。”
这么一说,小龙幡然醒悟,拍了拍脑瓜子说道:“对,就是这样,不但如此,我还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
“杀气?”安妙龄噗嗤一笑,就连琴音都有些乱了,显然是被小龙这句话给吓着了。
安妙龄瞪了小龙一眼,“不懂别乱说,你知道什么是杀气吗?”
小龙摇头,憨笑道:“不知。”
安妙龄撇了撇嘴,正声道:“其实小龙说得倒也没错,这些人的眼神中确实有一股很强的戾气,不像是来避难的,总而言之,大家说话做事都小心一点,被惹恼了这些人就好。”
小龙点了点头。
为啥自己说杀气安姐就要笑?
而这话从安姐口中说出来,似乎也并不好笑啊!
想不通。
不过,能让安姐笑一笑,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
平窑街道有一匹红鬃烈马奔驰而来。
拓跋家族火烛剑被盗,引来了塞北江湖人人瞩目,外地人都来了,身为拓跋家的小少爷,拓跋河怎会不来。
已经不像是六七年前张憧憬第一次见到的拓跋河,这几年的修身养性让拓跋河看起来已经成熟稳重很多,再则就是体型越来越健壮,有赶超他哥哥拓跋峰的意思,只是在修行天赋上跟他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只能在塞北大漠继承家族企业了。
拓跋小少爷纵马来到漠上绿,人来没进门,便已经扯开嗓子吆喝,“小安老板,本少爷亲临,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街道两旁的路人闻风丧胆,也难免有几个胆儿肥的想留下来看看热闹,拓跋小少爷只是目光一扫,这些个看客顿时作鸟兽散去。
霎时间,漠上绿门外街道除了一人一马之外,再无旁人。
拓跋河在塞北大漠的地位就等同于师有道在妖族的地位,早几年玩世不恭,在大漠为非作歹深得恶名,人称拓跋小魔头。
更是曾经有意想把漠上绿的生意给端了据为己有,若非那年张憧憬以一枚剑宗青铜令牌震慑住他,估计失忆后的张憧憬这趟塞北游就看不见小安姑娘了。
在塞北大漠,哪家哪户不是寄人篱下。
便是漠上绿茶楼也并不例外,听到小魔头的吆喝,安妙龄无奈呼出一口气,止住琴音起身。
小龙耿直地扛起扫把。
“你干嘛?”安妙龄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小拖把当年就想灭了我们,几年不见,肯定是又起歹心,我干他娘的去。”小龙义愤填膺道。
“住口。”安妙龄冷视了他一眼,“人家要是想灭了我们,早就灭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你要是真这样出去,那不是给他理由灭了我们吗?”
“可是,他如果不是来找麻烦的,还会是来干什么的?”小龙还是没放下扫把。
“去看看就知道了。”安妙龄道。
小龙哦了一声,放下扫把跟上。
“你就别去了,把屋里的客人招呼好。”安妙龄道。
“可是……”小龙犹豫。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安妙龄冷声道。
小龙低下头,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安姐生气了,倒不是怕她责罚自己,只是一想到她不开心,他就会跟着不开心。
安妙龄出门之际,张憧憬突然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安妙龄看了他一眼,心想当年要不是因为张憧憬的插手,茶楼早就被小拓跋端了,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说不定能让张憧憬想起什么,便点了点头说好。
出了珠帘小屋,正在和师父恋恋不舍的云裳连忙道:“张憧憬,你要去哪儿?”
“去见个人,等会就回来。”张憧憬说道。
“那你可一定要回来啊!”云裳可怜兮兮道。
“放心。”张憧憬点了点头。
出门之后,不小心听到云裳喊出张憧憬这个名字的叶凡立马就对师父横眉冷对,“师父,你不是说他叫李大宝吗?怎么师妹叫他张憧憬?”
“是吗?难道我听错了?”郭玉萍故作疑惑。
可是叶凡已经看出来师父刚才又说谎了。
他这次终于没忍住,抱怨了一句,“师父,您什么时候说话能实事求是一点,没听见就没听见呗,又不丢脸。”
没听见当然不丢脸,丢脸的是连陈玉刚的隔音禁制都没破掉。
郭玉萍嘴硬道:“师父我是怕丢脸的人吗!”
叶凡习惯性认怂,“不是。”
其实心里叨叨不停。
主要是一想到刚才直接冲进珠帘小屋内对人家直呼其名,怪不得刚才漠上绿茶楼的那个漂亮女老板忍俊不禁,原来笑的是“李大宝”这个名字啊!
师父,你可真坑人!
徒弟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
莫吉依然双手枕在脑后,懒懒散散说道:“拓跋家的小拓跋来了,如何处理?”
路惊魂闭目养神,却神情冷漠,没有出声,口型显现出一个杀字。
程白衣不睁眼却也知他心中所想,直言道:“拓跋家族放在整个人间兴许不算什么,但毕竟是塞北大漠的土著,其大少爷拓跋锋是剑宗当代杰出弟子,拓跋家因此受剑宗庇护,倘若我们下了死手,只怕日后麻烦不少。”
路惊魂笑道:“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血债累累,还怕多一个剑宗?”
莫吉讥笑道:“你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路惊魂睁眼道:“怎么,火烛剑不想要了?”
程白衣道:“势在必得。”
路惊魂笑了笑,“既是如此,便只有杀。”
程白衣没好气道:“要杀你杀,反正我是不杀的。”
路惊魂老脸上撸了撸嘴,闪过一丝不屑之意。
行走世间数百年,还从未有过他能杀却不敢杀之人,莫吉程白衣之流到底还是年却了些,怕事。
莫吉轻声笑道:“我也不杀。”
……
茶楼外,街道上。
拓跋小少爷牵马而立,看到安妙龄,立即笑着打招呼道:“小安老板,多年不见,出落得愈发水灵了啊!”
安妙龄微笑道:“拓跋小少爷也愈发出类拔萃。”
拓跋小少爷笑道:“得,咱也别互相吹捧了,今儿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想必你也知道,半个多月前,我拓跋家有一件至宝被人盗走。”
安妙龄不动声色道:“我可没有火烛剑的消息。”
拓跋河抬手道:“小安老板误会了,我可不是来买消息的,火烛剑的下落我已经有了眉目,就是届时茶楼可能有些不安分,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安妙龄心思略沉,“盗剑之人在这儿?”
拓跋河不可置否笑了笑。
安妙龄叹息道:“怪不得今儿茶楼气氛怪异。”
拓跋河神气十足道:“我进去了,会更加热闹。”
安妙龄微微欠身道:“请。”
拓跋河点了点头,随意瞥了一眼跟在安妙龄旁边的那位茶楼小厮服装的男人,以为他也是漠上绿的人,就自然而然把马缰递了过去,意思是让他去安置他心爱的红鬃烈马。
张憧憬既然能帮人牵骆驼,也不介意帮人牵马。
只是,正要伸手去接过马缰的时候,拓跋河看见他的面容,神色大变,吓了一跳,连忙道:“我自己来。”
说完,他便缩回手,胆战心惊。
安妙龄对此并不意外,没有说话,想看看张憧憬有什么反应没有。
可惜的是,张憧憬似乎记不得这位拓跋小少爷。
拓跋河自己牵着马走了几步,才想起不知道马棚在什么地方,便回头问道:“那个,张师兄,能不能问一下,栓马的地方在哪儿?”
张憧憬指了指骆驼场。
大漠里行走,骆驼居多,一般不会有专门拴马的地方。
“谢谢。”拓跋河抱拳道。
比起当年骄横跋扈的拓跋小少爷,今时今日的拓跋河确实显得彬彬有礼许多。
就连来漠上绿茶楼闹事,都会先打个招呼了,真是难得。
拓跋河把爱马安置妥当之后回到门口,又对那位他以为的剑宗师兄微微一笑,才进了茶楼。
安妙龄和张憧憬跟在后面。
安妙龄轻声问道:“可有收获?”
张憧憬摇了摇头,“完全记不得。”
安妙龄淡淡一笑,安慰道:“没关系,会记起来的,实在记不起来,其实忘记一些往事,也不是坏事。”
张憧憬笑了笑,没说话。
虽说是往事不堪回首,但再不堪回首的往事,若是记不得了,人生中总会觉得少了些东西,没有遗憾,反倒不完美了。
进屋后。
拓跋河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有人微笑回应,有人闭目养神,视若无人。
拓跋河指着一处临窗位置说道:“那儿应该没人吧。”
安妙龄点了点头,喊道:“小龙,给拓跋小少爷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