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的眼睛微微一亮,她将怀中的茶宝放在椅子上,提起裙子几步跨下台阶,朝李玄知跑了过去。
李玄知的身影在苏婳朝他跑来的时候微微一顿,继而加快了些脚步,将伞顶在了苏婳的头上。
不过才几步路的距离,当李玄知的伞斜到苏婳头顶时,她的肩上已经完全湿了,发丝凌乱黏在她的额角和颈项之上,衬得她的肤色如玉温润。
苏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李玄知,长久,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抬眼看着李玄知弯眼一笑,软声道,“王爷,您终于回来啦。”
苏婳的双眸微微拢起雾气,尾音上扬,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娇嗔,还有一些藏也藏不住的欣喜。
雨声如骤。
雨点依旧噼里啪啦地砸在油纸伞上,声响大得仿佛一下一下点在了李玄知的心上,涟漪阵阵。
李玄知握着油纸伞的手忍不住微微一紧。
“嗯,回来了。”
他下意识回了一句,只是声音压得极低,雨声盖过,让人听不出情绪。
苏婳有些听不清,她侧头朝李玄知微微倾身,眨了眨眼抿唇道,“王爷,您刚刚说什么?”
风雨吹过两人之间,卷起两人的发尾交缠一处,李玄知抿起唇角忍不住后退半步,握着油纸伞的那只手青筋微微凸起。
瞧着苏婳的神情更加疑惑,李玄知抬手握拳,低头轻轻咳了两声,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苏大小姐说要等我,还真的在府里等我回来。”
“既是承诺之事,自然应当说到做到,更何况王爷今日也是为我出头,于情于理,我都得再当面向王爷道声谢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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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苏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弯了眼,眼神明亮。
李玄知看着苏婳明媚笑靥,他的身子微微有些放松下来,也忍不住跟着轻轻笑了一下,“可是想到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了?沈柏舟人呢?”
“沈神医出去采草药了,估摸着过会儿就能回来。”
苏婳笑盈盈地认真道,“今日一直都在担心王爷是否能全须全尾地从宫里出来,如今看到王爷安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忍不住就感到高兴。”
李玄知看着苏婳满脸笑意不似作伪,神情有些愣怔,忽而他抿了抿唇角,垂下眼睛。
这似乎是他记忆中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告诉他,她的高兴不为别的,只为他的平安归来而高兴。
纯粹得叫他心口微暖,忍不住也跟着高兴起来。
许久,他轻声开口,语带笑意道,“难道不应该使知道了今日万家的结果再高兴吗?”
“王爷能安好站在我面前已经是个好结果了。”苏婳笑着道,“难道万家现在的结果更能让我高兴?”
“我觉着你应当会更高兴。”瞧着苏婳微微睁大眼睛,李玄知笑道,“礼部尚书万大人纵子伤人,罚俸一年,在家思过七日。”
“礼部尚书之子,万兆成待身上伤口养好后便送入长宁军中历练,不得耽搁。”李玄知看着苏婳继续笑道,“长宁军在北境,如今的元帅曾是我的副将。”
只是这次,苏婳的脸上并未如李玄知所料露出笑容,良久她微微有些疑惑道,“纵子……伤人?”
“可是万兆成伤的……不是茶宝吗?”苏婳的声音微微一顿,这才继续响起,“怎么就变成了礼部尚书纵子伤人?”
风雨吹过,李玄知抬手握拳轻声咳了咳,心里不由起了一些赞叹。
世人总说苏婳是个草包,可是又有哪个草包能在短短一句话里抓住了最核心也是最关键的字眼呢?
“谁说今日万兆成只是伤了一只猫?”李玄知看向苏婳的眼睛,抬手捂着琵琶骨上的一道伤口,淡淡一笑道,“这不是伤人又是什么?”
苏婳怔怔看向李玄知捂着的位置,可这里不是昨日被黑衣人伤到的地方吗……
忽而,苏婳微微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倏忽抬头看向李玄知。
李玄知低头看她,许久,他静静笑了笑,笑意极浅,眸色黑沉得仿若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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