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六扇门和锦衣卫隐蔽的性质和随着它们对于国内外的掌控能力日益增强,叶应武在短时间内又没有办法削弱、也不能削弱他们,所以无奈之下叶应武只能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六扇门总统领马廷佑和锦衣卫总统领郭昶互换职务。毕竟当初不让郭昶掌管六扇门,也是因为叶应武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全信他,现在来看郭昶和马廷佑都是合格的情报组织统领者,所以叶应武也就不担心他们两个会将事情搞砸。而事实证明,马廷佑和郭昶的能力确实足够出色,两人互换职务之后,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将因为职务调动而有些混乱的两个部门稳定下来,重新开始工作。现在郭昶正在辽东,所以大明能够担任使者和挑拨离间者双重任务的,也就只有马廷佑了。一路上穿越忽必烈部封锁,吃尽苦头的马廷佑,终于见到了察合台汗国的大汗八剌。八剌的性格大明锦衣卫已经收集的甚是详细,粗暴直肠子、性格豪爽、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护短······这些典型的草原直爽汉子的性格,决定了八剌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枭雄,但是却让他成为海都手下最锋利的矛头。只不过这支强而有力并且直接顶在大明和忽必烈腹心的矛头,最后会不会遵从海都的意愿,马廷佑感觉恐怕就连海都自己都不甚是确定。毕竟基本上每一次海都部和忽必烈部之间的冲突,都是八剌手下的人挑动的,这也使得八剌成为和忽必烈矛盾最大的一路诸侯。否则大明也不会选择八剌作为突破口。“某历经风霜逆旅前来拜会大汗,乃是为了两家之和平以及战争之胜利。”马廷佑不卑不亢的说道。八剌一边嚼着羊肉一边冷声说道:“两家?如果是为了停战,那直接去找海都谈,某察合台汗国既然供奉海都为盟主,自然听从海都盟主的命令。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别怪某不守待客之道,令人将你送出去了。”八剌话音未落,站在门口的两名士卒同时向前一步。而翻译小心翼翼的将这两句话翻译出来。有些好奇的看向马廷佑。毕竟大汗素来对于这种接见使节的事情不感兴趣,他更喜欢一马当先冲杀在前、杀人放火抢女人,在国家政策上也往往是采取随心所欲的方式。今天大汗竟然专门只带了自己一个翻译前来接见这个来路有些神秘的汉人使者,本来就已经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了,翻译也只能推测是大汗对于这个使者的到来很感兴趣,想要和汉人达成什么样的协定,但是刚才大汗这么突然发火,又似乎不太符合翻译的预期,毕竟大汗如果真的想要和汉人谈合作,就算是一向喜欢率性而为,也不可能突然间翻脸。莫非大汗只是?翻译下意识的微微侧脸看向八剌,不过还不等他揣摩八剌的表情代表什么,马廷佑已经重新站起来,衣袖一挥,哈哈大笑。八剌打了一个机灵,显然也不知道这个汉人使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还是饶有兴致的看向他,微微抬手让那两个准备上前的侍从退下。马廷佑笑过之后,朗声说道:“大汗啊,您是何等糊涂!”翻译背后冷汗直冒,不敢将这句话翻译出来。好在马廷佑接着开口说,让翻译有了缓和的余地:“大明是大明,是华夏之王朝,察合台汗国是察合台汗国,乃是当初成吉思汗亲自册封的蒙古汗国,两国皆为国,为什么不能直接有所接触?如果察合台汗国唯海都汗马首是瞻,那敢问大汗,贵国还算的上是一个国么?和大明的一个行省又有什么区别?”等到翻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完,八剌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生气,反倒是微笑的点了点头:“你这个汉人有意思,那你倒是说说,你此次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一件胆小懦弱的海都汗不敢做,但是大汗有胆量做而且是一定会去做的事!”马廷佑挺直腰杆,斩钉截铁的说道。等到翻译说完,八剌一下子来了兴趣,眉毛微挑说道:“那你或许说错了,海都那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胆子,如何能和本汗相比?不过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事?”马廷佑轻轻松了一口气,因为站在他身后的随从翻译过来的话让他明白自己的猜测没有太大的偏差,海都部看上去是一个团结一致的联盟,但是实际上甚至就连先锋主将和海都之间都有间隙,更不要说其余汗国和部落了。看得出来在八剌的眼中,海都过于谨慎小心,否则的话恐怕自己早就已经将忽必烈打的落花流水了。抬头看向八剌,马廷佑朗声说道:“现在忽必烈自不量力进攻敦煌,导致后防空虚,对于大汗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大汗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率兵进攻忽必烈的后路,恐怕忽必烈就会全面崩溃。忽必烈最后的大军就会受到重创,到时候大汗就算是不用借助海都的力量,照样可以成为这草原上真正的主人。”一把抄起刀子直接刺入桌子,八剌冷声说道:“虽然海都汗有一些错误,但是本汗对海都汗还是言听计从,你在这里妄谈什么背叛海都汗,难道就不怕本汗将你绑起来直接送到海都汗座下么?!”马廷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此时八剌与其说是在威胁马廷佑,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内心在挣扎,暂时先将心中的犹豫掩饰住:“某只想说大汗不要忘了,海都汗是大汗和其他汗王推举出来的联盟之主不假,但是海都汗归根结底是窝阔台汗国的大汗,而不是察合台汗国的大汗。还请大汗想一想,如果真的下决断的话,海都汗是偏向窝阔台汗国和一向同窝阔台汗国同气连枝的钦察汗国,还是偏向于大汗您这顶在前面更多是作为炮灰的察合台汗国?”八剌微微一怔,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而马廷佑接着说道:“更何况现在海都汗迟迟不肯出兵,显然是已经和忽必烈私下里达成了什么默契更或者是协议,其代价自然是让察合台汗国在几次大战中付出的牺牲白白流逝,更或者直接将察合台汗国获得土地重新还给忽必烈,从而换取两部之间的苟且和安宁。打仗总会流血牺牲,所以谁都不想看到打仗,但是难道大汗就打算忍受屈辱来接受和平么?”“砰!”八剌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看向马廷佑:“大胆!你这是在挑拨本汗和海都汗之间的信任!”“大汗真的是这么想的么?!”马廷佑这一次没有丝毫的退让,更甚至直接向前迈出一步,目光炯炯有神紧紧盯着八剌。空荡荡的大汗王帐之中,几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八剌身上。沉默了良久,八剌终于还是缓缓坐下。而马廷佑的嘴角边,也浮现出一丝笑意。————————————--黄沙漫漫,铺天盖地。“春风不度玉门关,这还没有出玉门关,和中原、关中相比,仿佛就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站在沙丘上,张珏啧啧感叹道。而站在他旁边的高达,任由狂风吹卷白发,一言不发,脸上露出的却满满都是感慨神色。作为一个镇守川蜀的大将,别说十年前,就是六七年前两人甚至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收复成都、收复整个川蜀,更不要说领略关中千年古都的气魄还有这河西只在史书中读到过的戈壁大漠。江南的烟雨繁华、川蜀的崇山峻岭,或许在关中还有能够寻觅到的一线踪迹,但是到了这河西,就已经彻底吹散在风中。“启禀两位将军,距离玉门关还有十里地,前方有蒙古鞑子哨骑,左翼骑兵已经出动驱赶。”一名都头大步跑上沙丘。张珏和高达点了点头,对付哨骑还用不到他们两个亲自下令。有蒙古鞑子哨骑出现,说明这里已经进入蒙古鞑子探知的范围,接下来的道路必须要小心为上了。原本排成长线大步进军的天雄军,也放慢脚步,前方依旧保持原来的速度,不过分别向左右两翼展开,而原本的左右两军,更是派出大量骑兵,弓弩手和火铳手都已经严阵以待。荒凉的戈壁一望无际,本来就和川蜀险峻的山道大相径庭,更何况张珏和高达也能够预料到蒙古鞑子肯定会守株待兔,所以更不敢掉以轻心。天雄军这两天前进的速度本来就已经慢下来,现在更是徐徐推进。毕竟敦煌失守虽然后果严重,但也就是去年冬天大明付出惨烈代价后换来的河西之地丢掉,但是一旦天雄军遭遇什么不测,那大明在短时间内真的没有办法在河西和关中组织防御了,到时候关中丢失,河洛和川蜀都将面临威胁,大明别说北伐了,不重蹈“端平入洛”的悲剧就算谢天谢地。高达和张珏都是经历过那个宋军大溃败时代的人,自然明白自己的一个疏忽可能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在行军上更是万分谨慎。“走······”就当张珏刚刚说出一个字,一名哨骑已经慌张的冲上沙丘。“启禀两位将军,蒙古鞑子骑兵!”刹那间张珏和高达对视一眼,脸色都是一变,蒙古鞑子的骑兵说来就来,而且来得出乎所有人意料。在天地的尽头,滚滚的黑色浪潮就像是永远无法抹去的梦魇,一面面黑色的旗帜迎风舞动,紧接着仿佛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天际线。“玉门关和阳关那边的神策军为什么······”高达顿时一把按住佩刀。张珏不由得摇了摇头:“玉门关和阳关实际上只剩下两个烽燧大小的城垣,能够防守实际上只是因为蒙古鞑子不屑动手,无论是直接掩杀过来还是绕道,这些蒙古鞑子骑兵的数量都已经足够了。既然他们的骑兵杀过来,难道还会给神策军哨骑来报信的机会?估计再往前就能够看到狼烟了。”“传令,备战!”高达也顾不得多说,霍然转身大吼。狂风吹卷他的白须和甲胄,这员为大宋和大明多年拼杀的老将一把抽出佩刀,“高”字和“张”字将旗在沙丘上猎猎舞动。沙丘下的天雄军中军骑兵已经向周围撒开,而步卒大队依托沙丘层层布防。战鼓咚咚响起,前锋和左右两翼同时向中军所在的位置靠拢。弓弩手和火铳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于外围或蹲或立。后面的殿后辎重队伍也以令人惊讶的速度飞快上前,一辆辆体型庞大的马车沿着沙丘在外围排成大圈,马车上满载的稻草被士卒们直接拨开。一尊尊火炮在戈壁滩冬春之交惨淡的阳光下展露出来其身影,黝黑的炮管直接对向越来越近的蒙古骑兵。而大量的飞雷炮也在火炮旁边排列。火炮和飞雷炮后面,明军弓弩手和火铳手严阵以待。天雄军久在川中,相比于其余或多或少和蒙古骑兵有过正面交锋的主力战军,在以步对骑上显然经验不足。再加上天雄军以川人为主,众所周知川人身材瘦小,所以更适合在山地作战,王坚、余玠和张珏三代统领川蜀的大将之所以能够凭借山城和蒙古周旋,便是凭借川人身材的特点,将传人身材灵活、性格泼辣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按理说天雄军和川人不应该拉出来在戈壁滩上面对蒙古鞑子的铁骑,但是大明主力战军已经各有所指之目标,唯有结束川蜀战事的天雄军一直处于后方,所以叶应武就算不想用也不得不用川军。然而事实证明,作为另外一个时空中南宋投降之后还在誓死抵抗甚至一度取得不少胜利的川蜀人,根本不想要看其余主力战军在前面拼杀,自己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对于叶应武当时的命令可以说是出奇一致的没有丝毫意见,天雄军慨然出川。不过在战场上有勇气和不怕死的精神是一方面,怎么才能真正的克敌制胜是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针对天雄军不善平原作战的短板,张珏和高达同下面的军长、师长、旅长不断商量,并且在关中平原上多次演练,终于磨砺出适合天雄军的战术。这种战术实际上借鉴了南朝刘宋开国帝王刘裕北伐时候所用的“却月阵”,将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战场上的战车请了出来。不过和“却月阵”还有区别,“却月阵”是利用连接在一起的战车发动集体冲锋,对付的是还保持原始冲锋方式的密集骑兵集群,在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包抄两翼的蒙古骑兵还有很大的缺陷,所以天雄军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放弃战车冲击,将战车改为最好的围栏以及大型火器的载体。针对天雄军的要求,工部专门派出精锐工匠配合川蜀来的工匠对粮草车辆进行改造甚至是重新设计,采用更轻便的木头车身以及更薄不过强度更大的金属轴承,甚至因为得到了叶应武的支持,有些车辆直接采用工部最新研制的合金,这种原本应该是作为箭头的合金拿来作为战车零部件,虽然总给人暴殄天物的感觉,但是这确实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改装后的战车更适合移动,并且在战车上固定火炮和飞雷炮,平时这些战车就在后军当中伪装为辎重车队,一旦遇敌,随时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移动,从而在大军外围连成车阵。叶应武当时看到天雄军的方案,虽然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同意了。历史上这种阵型因为两次战争而为世人所熟知。一次是长平之战,一次是准噶尔之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