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扶在城头垛上,对着跳在地上的文聘高声喊道:“文将军,勿要忘了你我之约!”文聘闻言大怒,抬头喝道:“你我何时立下约定?休要血口喷人!”李严哈哈一笑:“文将军,远走不送。”说罢,李严将脑袋缩了回去,文聘则是恼羞成怒,对着城头破口大骂。“李严狗贼,你给本将出来!”“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到底什么约定?”“南阳李正方,难不成要做缩头乌龟?”文聘本就是个武将,刚开口还能控制得住,随后则是忍不住满嘴污言秽语,其中还夹杂着晦涩难懂的荆州俚语,但是李严却是始终不肯露头。文聘叫骂一阵,眼见没有效果,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汇入到了撤退的荆州军当中。他踏上斗舰甲板,刚想要对蔡瑁汇报情况,却被一道冷冰冰的目光盯住了。“文仲业,刚才那李严说和你有什么约定,到底是什么约定?”蔡熏冷冷道:“军中诸事不得隐瞒,不妨说来听听。”文聘正色道:“我与那李严从来没有立下什么约定,李严之所以如此说乃是离间之策。”“还请蔡督明察!”文聘对蔡瑁抱拳道。“胡说!我刚才明明都看见了。”蔡熏哼了一声:“方才你在城头之上与李严罢斗,中途到底说了些什么?隔着这么远,我们怎么听得清楚?”文聘眉头一皱,心道不好,上了这个李严的恶当了!“蔡督,实不相瞒。”文聘正色道:“蔡督也知道在下出身南阳,与那李严算得上是同乡,因此那李严妄图以同乡之谊劝降文某,不过文某却是忠心于州牧,忠心于荆州,蔡督英明神武自当明断。”“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蔡瑁听到文聘称赞,微微点头,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旁的张允笑呵呵的走了上来:“蔡督,文将军忠勇,蔡熏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这都是好事,请蔡督不必责罚文聘。”张允倒不是与文聘私交甚笃,因此这才上来为文聘说话,而是张允性格比较老实平和,做个好人罢了。蔡瑁不动声色,打量了文聘几眼,思虑一会,这才道:“仲业的忠诚,本督是信得过的,不过我荆州水陆并用,数万大军却未能拿下一个小小的育阳,这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吧?”“仲业在我荆州军中向来以勇武著称,不过今日本督可是没能看出来啊。”蔡瑁颇有深意道。文聘低下头:“明日聘请先登攻城,不破育阳,愿受惩处!”“好!”蔡瑁还没发话,蔡熏痛快道:“军中无戏言,文聘可速速立下军令状!”“有何不敢?”文聘二话不说答应下来,签署了军令状送到蔡瑁面前。签署完了军令状,文聘抱拳道:“既然如此,属下暂且告退歇息,明日必定拿下育阳。”蔡瑁颔首,文聘退了出去,蔡熏则是兴奋了起来。“嘿嘿,这个文聘若是不能拿下育阳城,还能有脑袋在么?”“胡闹!”蔡瑁呵斥一声,不满道:“文聘若是明日不能拿下育阳城,我军便在这小小的育阳城下受阻整整三日,难不成你希望如此?”见到蔡瑁发怒,蔡熏急忙低声道:“大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哼!你给本督记住。”蔡瑁训斥道:“争功夺利没什么,但是军务为先,要是耽误了州牧收复南阳的大计,便是某也要受罚,知不知道?”“诺。”“呵呵,蔡熏将军这不也是为了我荆州军安全着想么?”张允笑呵呵的打圆场道:“毕竟仲业的确是和那李严纠缠多时,而且李严口中所谓盟约也不知道是不是子虚乌有啊。”蔡瑁冷哼一声:“不急,明日文聘拿不下育阳,本督再治他的罪!”蔡熏与蔡中两人暗中对视一眼,眼含笑意,低下头去。而在育阳城中,却是动静不小。“草人扎好了没有?扎好了就赶紧放到城头上,别让敌军发现了。”“动作快点,不要磨磨唧唧的。”“李校尉有令,收拾完毕之后,立刻到南城集合!”说来奇怪,大半夜的城中的南阳军也不睡觉,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不过都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他人。原来城中的南阳兵都在收拾打包行李,披挂齐全,随后则是在伍长、什长、都伯等人的率领下,小队小队的朝着北城门的方向集结过来。李严身披铁甲,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动也不动,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注视着自己面前不断集结而来的南阳兵,数量越来越多。南阳兵的军纪十分严明,迅速集结而来,列阵整队,站定之后却是一言不发,仿佛一根柱子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渐渐的,汇集而来的南阳兵数量越来越少,随着最后一队十余名南阳兵站稳阵型,李严开口了。“什么时候了?”“禀报校尉,如今已经是子时二刻。”“嗯。”李严点了点头:“清点人数。”各级军官依次清点人数,最终汇报上来:“校尉,我军临阵战死九百余人,重伤六百余人,轻伤不计其数,如今集结在此地的尚有三千四百人。”李严点了点头,问道:“把重伤兵都安置好了么?”“请校尉放心,已经托付在各处居民家中,留下了钱财和军粮照应。”李严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天上,只见得半轮缺月挂在空中,一轮乌云缓缓地飘了过来,将缺月照耀下来的光芒抱住,地上变得阴森森的。“好,天助我也。”李严挥手道:“出发,动作小一点,千万不要惊动了敌军,明白么?”“诺。”三千余南阳兵低声道。北城门缓缓的打开,一小队人马试探的出了城,经过打探之后发现没有敌情,当即对身后的大队人马表示无碍。“走!”李严一挥手,三千余南阳兵顿时一股脑的窜了出去,步履轻盈,恰好乌云掩住了月光,也掩盖住了南阳兵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