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好处理,所以朝廷设立了耆老制度。挑选德高望重的老人担任耆老,各村之间遇到矛盾的时候,由耆老出面负责协调。这一制度在过往的时候很好的帮助朝廷解决了这些难题,朝廷的行政命令也能轻易的下到各村。但是现在,恰逢大旱,又遇地主恶霸拦断灞水,导致下游彻底无水可用。而耆老没能在第一时间出面协调,或者是根本没有协调的能力,也有了现如今这个结果。倒不是耆老制度的没落,而是天灾,双方地位不对等,导致耆老无从下手。“皇兄可有办法解决?”对此,李元吉也甚感头疼的问着李道宗。“臣暂无对策!”李道宗摇了摇头。能看清问题所在,不代表能拿出对策。李道宗常年居于灵州,主要的任务是防备突厥从灵州突破,他是以将领军事为主,灵州的政事也都是围绕着军事进行的,与关腹地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发展模式。在那边,没有那么多的地主豪强,算是有,自己只要一出面,保准可以解决问题,至少也能让他们表面安静一段时间。但是在长安,各种关系络盘根交错,复杂到不用一两年的时间,甚至没办法完全搞清楚其的状况。“回宫!”见李道宗也毫无办法,李元吉只能头疼的喊着回宫:“把玄龄,杜如晦,还有魏征给朕找来。等等,把裴寂也喊来。”本想不找那么多人,但裴寂作为老资格,这事把他拉下也不太合适。现在的朝廷也不太稳定,至少在自己改革完成之前,都会保持这样的现状。不过对此自己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还是那句话,没有了竞争者,他们也没了改换门庭的机会,自己便是做错了什么,他们也只能忍着,然后自己开导自己。……“陛下,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宫殿,马五匆匆进入汇报着。在前去调查的途,恰巧碰到了暗卫的人前来汇报,因为要调查整件事情的起因,所以暗卫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但是在李元吉刚回到宫不久,具体的情况也已经汇报到了马五这里。“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李河村钟家在灞水修建了大坝,临时将河水改道,用于灌溉李河村钟家的耕田。下游数百村子无水可用,先是门讨要说法,无果,于今日由张桥村里正张财旺聚集百姓再次前往李河村要求放水,途有百姓听闻消息也纷纷加入。”“先动手的是钟家,他们将张财旺从人群诱骗出来,然后强行溺水施加私刑,张财旺的儿子率众开始械斗。目前死者二十二人,百姓八人,钟家家丁十四人,其包括张财旺,他是被溺亡的。下面的人打听了下,钟家和张桥村的张家这几年名声并不好,因张财旺获取了里正资格,导致张家的嫉恨。”马五将整个事情详细的一一道来。“张桥村?张家?”裴寂暗暗一愣,越听越觉得这个地方和名字怎么那么熟悉?疑惑着问道:“可是灞桥附近的张家村张家?”“正是!”马五点了点头。“这事跟张家有何关系?他们不是与钟家争斗的吗?”裴寂有些不明白,但那个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自己已经确定了。“实际这件事情的导火索,是由张家引起的。”马五继续说着:“下面的人也在附近打听了下,受到旱情的影响,十里八村的地主也开始接济百姓,算不是免费的,利息也是处于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张家从一开始要求用耕地来换粮,一亩永业田换粮半石,一亩口分田换粮一斗,百姓无人能够接受,故而只能想办法保住庄家。而且据说,张财旺带着人出发之前,还在村头与张家长子张大昌发生了口角,而等张财旺等人感到李河村的时候,张大昌身处于李河村,且手拿着一把剑。”“哎,造孽啊……”听完整件事情的原委,裴寂郁闷的叹了口气,神色稍显有些低落。“裴公这是为何?”裴寂的反应让李元吉有些意外,摸不着头脑。“陛下有所不知,这张桥村张家,倒是与皇室有些旧情。”裴寂懊恼的说着,若是小事,凭借着以往的那份旧情,自己倒是可以劝说李元吉还了这份情,但这等大事,是李渊在这里也不好处置,更何况是油盐不进的李元吉?李元吉眉头紧皱,难道这张家也是某个被封了王的?没听说过呀!“大业年间的时候,那时候张家老爷子还健在,嗣昌率兵经灞桥北迎接陛下大军之时,曾因缺少军粮,故路过张家村的时候,得到了张老爷子的援助,后来陛下曾派人前去感谢,张家老爷子却拒绝了谢意,拒绝了一切奖赏,直到三年前,张家老爷子去世之时,陛下派嗣昌前去吊唁,这才知道,当年那事张家的一些子嗣根本不知情,而当时他们也都在长安,只是没想到,张家老爷子一去,张家成了这副模样。”裴寂略显悲伤的解释着。张老爷子乐善好施,是十里八乡的老好人,但时间长了不联系,加双方地位的差距,也导致了逐渐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如果不是听到张桥村张家,裴寂也不会想到十多年前的这份旧交情。这事还真是让人棘手。这份交情并不深,但身为皇室,对待普通的百姓,却不能用忘恩负义来对待。如果这件事情不考虑以往的旧交情,那是朝廷的不是。可事情闹的这么大,若是考虑了以往的旧交情,其他数百个村子的百姓又该如何?张老爷子已经不在了,以张家父子的个性,若是这次朝廷偏袒了他们,他们会不会更加的疯狂?若是让他们扒出了以往的交情,会不会以此作为要挟,从此便无法无天?还真别说,以张家父子干出来的这种事情来看,还真有这种可能。“陛下,这是两个阶级的问题,但也是一个村子对数百个村子的问题,臣认为,此事必须要从严,从重的处理,朝廷必须要利用这一次的事情,给某些人敲响警钟,否则随着旱情的加剧,这等事情会越来越多。”思虑再三,考虑到种种问题,魏徵站出来进谏道。魏徵并非谋臣,但让一个直臣说出谋臣该说的话,这似乎也印证了当下局势的危险性。“臣倒是觉得,钟家是直接动手的,张家虽有坏心思,但并未真正的出手,所以在处置钟、张两家的时候,可区别处置。”房玄龄也点了点头。但与魏徵不同的是,他必须要考虑张家过往对大唐的旧情。虽然情谊小,但这事朝廷必须要记着,不能让人觉得朝廷不讲情面,也同样不能让人觉得,有了朝廷的情面,你可以为所欲为。“善!”李元吉也较倾向于站在百姓这一侧,主要是这两个地主做的实在太过分了。魏徵与房玄龄的建议,正好符合自己的心意,继续吩咐道:“钟、张两家要分别处置,马五配合,此事交给魏卿处置。”“臣徵遵旨!”魏徵连连拱手应下。魏徵是个聪明人,这事交给他去办,没有问题。魏徵也很清楚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特别是在裴寂的提醒和房玄龄的建议,以及自己的叮嘱过后。若是还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那历史的魏徵,怕也是那徒有虚名之辈。显然魏徵并不是那徒有虚名之辈。当下的局势,没人魏徵这个立者能看的更清楚。张桥村与李河村的械斗事件,说小了只是两个村子为了争水而发生的械斗,但说大了,这事若是处理不当,怕是会让其他地方纷纷效仿。虽然天下间吃相这么难看的地主不多,但终归是有的。而那些吃相好一些的地主,最终的目的也是一样的。对于这种大环境,自己当下无力去解决,但也必须要狠狠的敲打一下地主阶级,最好能让他们收敛着点。说实话,当下这种感觉很不好。这种体制之下,危难之际,百姓第一个想到的是地主,而非官府。从某个层面来讲,地主的存在,也削弱了官府在民间的影响力。而皇帝其实与地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一个是低级别的剥削家,一个是高级别的剥削家。但李元吉却始终认为自己与那些人不一样,地主制是限制社会经济迅速发展的一道坎,要想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必须要跨过这道坎。虽然很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些时候,李元吉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但还是要试着做出一些改变。处理完了这件事情,李元吉心一直思考着的另一个问题,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先提出来,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较好。“朕欲将皇家财政与国家财政分开,以此来避免皇家无休止的耗费国库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