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回府,早已银月如钩。
时锦点了灯火于正房候着,手中却是翻检着白日里遣双喜买回来的药材。
那些药有些用于外伤、有些却是于内伤颇有疗效,各自备着,只等二爷回来时用上。
齐墨璟甫一进屋,便见垂着头归整药材的时锦。
许是才沐浴过,她的发如乌藻般披散开来,一如她的人,乖顺柔巧。
淡淡药香在房间中蔓延着,虽清苦,却极有人间烟火气。
他脚步略略一顿,这才走上前去,自后揽住了她。
时锦没有挣扎,她手中动作一顿,颇是乖顺得将头倚向他,“你回来了。”
“嗯,”齐墨璟于她身侧坐下,良久沉默。
时锦不知二爷怎的这般低落,还道他心中忧惧伤口之事,便咬了下唇,斟酌着安慰他,“……我虽跟着神医学得一知半解,二爷也当对我有些信心才好。”
她略略转身,正对上他略显低沉的面色,指尖在他眉眼间轻抚,顺着他鼻梁轻抚,最后落在他浅薄唇色上,“爷当多笑笑才是。”
她虽这般说,面上却比他还要勉强些,声音晦哑,眼中又含了些水色,“你这般模样,我……委实心疼。”
齐墨璟见她这般言语讨怜,心中满涨的怜惜仿若有了发泄口,直恨不得将她揉入怀中拆吃入腹方可甘心。
他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声音中难得带上了些疲惫,“……别推开我,只抱一抱便好。”
时锦生恐触了他伤口,却又不敢推他,只得生受着虚虚环住他,权作安慰。
两人抱了足足一刻钟,时锦便也跟着僵了一刻钟。她的腰背挺得笔直,渐渐有些酸涩麻木,整个人都跟着一点点哆嗦起来,二爷才眉眼眷恋般松开她。
待得彼此分开些,他的面上终是带了些笑影,“锦儿,我好想你。”
时锦又何尝不知?
她瞧了一眼他鬓边那绺白发,唇于他侧脸掠过,面上带了些羞意,“我也是。”
齐墨璟一根根把玩着她的手指,由着她在身边靠着,眉眼低垂间瞧不出什么异样,“与我说说,你离开后的事儿罢。”
时锦诧异于二爷的态度,却还是云淡风轻般将这几个月的琐事一点点说与他听。
他只淡淡听着,面上辨不出喜怒,倒仿似一个尽职尽责的听客,在听着一段毫不相干的故事。
唯有在时锦说到惊险处时,他那泛白的指节才略略显露出些焦躁情绪。
待得听闻康仕诚身上的蛊虫变化时,他于沉默中望着她依然洒脱干净的笑脸,“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倒不算苦,”时锦笑得明澈,“我倒是认识了个极好的姑娘将木枝,她一直很照顾我,若不是她,这日子会难熬许多。”
时锦提起将木枝,又想起她大着胆子向将宗佑进言的事儿,眼中显出些忧虑来。
此事乃她擅自独断,因是她带了几分小心,将那日的事细细与齐墨璟说了,又略略抬头,想要瞧一眼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