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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動是魔鬼,陳貴自問自己的心性已經鍛鍊得很堅韌,可是最後一刻,還是忍不住衝動了,公然威脅衙門所有人,那是與世界爲敵啊,斷絕了和解的可能,何況現在還落在別人的手上,陳貴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
想昔日,衙門裡的那些人,哪個看到自己不是恭恭敬敬、笑臉相迎的,現在可好,一關到大牢裡,簡直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就是守牢的小獄卒,也敢給自己甩臉子,愛理不理,說話眼高過頂,剛擱下二句狠話,得,馬上在擡來一個裝滿糞便的馬桶放在牢房,臭得陳貴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後來把隨身佩戴的玉佩舔着臉送了上去,這才擡走。
果然是小鬼難纏。
陳貴在牢房裡,急得團團轉,已經沒心思想爲什麼江油突然變天,更沒能力去收拾那白眼狼曹虎,陳貴現在想的是,怎麼才能脫身,自己的萬貫家財、豪宅田地、**美妾等,還等着自己去享用呢,人活着,沒有錢,那是一件悲哀的的事,可是錢還在,人卻沒了,那不是悲哀,而是痛苦了。
“來人,來人”陳貴突然大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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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衙役一臉不爽地走過來,不耐煩地說:“嚎什麼,哭喪啊,再吵看爺怎麼收拾你。”
要是老子有命活出去,不把你弄得家財人亡,老子就不姓陳,陳貴心中大怒,這個小小的獄卒,竟敢這般對自己,簡直就是小人得志,不過有了剛纔教訓,陳貴沒有衝動,伸手一探,摸出一片金葉子在手,一邊遞上去,一邊討好地說:“勞煩這位大哥給通報一下,陳某找縣令大人,有重要的事稟報。”
看到黃澄澄的金葉子,那獄卒眼前一亮,馬上就把金葉子搶過塞入懷中,那速度可以用電光火石來形容,拿到了好處,這纔不緊不慢地說:“抱歉,縣令大人和曹捕頭吩咐過,不讓任何人見你,還有,把你的話全當放屁。”
那獄卒說完,看也不看陳貴,哼着小調揚長而去,憑空白得一片金葉子,也算是發了一小筆橫財。
什麼?全當放屁?
陳貴差點沒把那口老血噴出,這個陸縣令和曹虎,做事做得太絕了,這縣衙怎麼啦?以前雖說衙役也收一些銀子,敲詐一些孝敬,但這些人還講一點職業“道德”的,收錢辦事,不像現在,一個個好處照收,一收完就翻臉不認人,那陸縣令是這樣,而這些衙役也是這樣。
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陳貴終於明白,爲什麼老百姓不恨那些拿錢辦事的人,而是痛恨那些拿了錢還不辦事的人。
陳貴看看那粗大的柵欄,再看看地上的乾草,不由面色發苦:自己由一個小小的書辦幹起,一直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可以說不知花了多少心機、用了多少努力,再回想自己一手架空整個縣衙,在江油稱霸一方,那是何等風光,可惜,碰上一個人手段高明、扮豬吃虎偏偏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一下子就處在下風,淪爲階下囚。
都是那該死的曹虎,簡直就是反了。
一想起曹虎,陳貴心中一楞,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驚慌:除了曹虎,那六房司吏、稅監、驛丞等人,都是自己的人,怎麼現在還沒有看到他們行動營救自己的,難道......他們全部被陸皓山收買,像曹虎一樣調轉槍頭對付自己?
陳貴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坐臥不安,揹着手在牢房裡走來走去,別提多心亂了。
天色慢慢黑了起來,牢裡點燃了火把,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老衙役提着一個大食盒進來,不動聲色地打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有豬耳朵、燒雞、魚,此外還有幾樣精緻的小菜,把這些擺好後,還拿出一壺酒和一個酒杯,輕輕斟滿後,這才靜靜地退了下去。
這些東西一擺來,牢房裡一下子就瀰漫着一股酒肉的香味,讓人聞到都大流口水,餓了一天的陳貴一看到,口水都流了,剛想動手,突然心裡一個激靈:眼睛都瞪大,要是有人在這裡,肯定看得出,那眼裡有深深地恐懼之色。
這,這是斷頭飯?
據說只有快要被處死的人,纔會享受這個待遇,自己還沒花錢,就送上這麼一頓感豐盛的晚餐,擺明是要自己好看,一瞬間,陳貴感到全身冰涼,昨天還是威風八面的縣丞大人,到處有人奉承巴結,錦衣玉食,可就是過了一天,就好像天堂和地獄的差距,這巨大的反差,讓陳貴遲遲還不能適應,真希望一場都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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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不是夢,那牢裡發黴的味道是那樣難聞、從天窗吹下來的寒風是那樣的刺骨,那些囚犯的哀號聲是那樣悲慘,這些都很清晰地告訴陳貴,這不是夢,堂堂八品縣丞、江油隻手遮天的自己,現在已淪爲階下囚。
陳貴咬咬牙,突然拿起那隻燒雞,拼命地吃了起來,然後是大塊吃肉、喝酒,餓了一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真要弄死自己,也不用下毒,下毒那是最沒技術含量的伎倆,沒必要用到這招式,再說真是逃不過這一劫,飽死也比做餓死鬼強,不吃白不吃。
還真不相信,他們敢公然弄死自己,自己可是正八品縣丞,就是在吏部的名冊上,也有自己的名字,真出了事,錦衣衛和刑部可不是吃素的,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至於公審自己,陳貴也不怕,反正自己知道的秘密足夠多,必要時曝出來,看誰怕誰?現在都落得這下場,光腿的可不怕穿鞋的。
“不錯,不錯,陳縣丞的胃口不錯,果然是個人物,泰山崩塌眼前而不改色,這一份膽色,陸某佩服。”就在陳貴剛剛吃完,一個聲音在遠處響起,陳貴擡頭一看,只見這種陸縣令正踱着步子走過來。
“大人”
“拜見縣令大人。”兩個負責守門的獄卒連忙向陸皓山行禮道。
陸皓山隨意揮揮手說:“好了,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都退下吧。”
兩個獄卒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然後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還幫縣令大人順利把門帶上,這個時候來看犯人,不用說,肯定要要事商量。
這兩個傢伙倒是人精,挺識趣。
“怎麼,陳某這個階下囚,還是縣丞?”陳貴有些嘲諷地說。
“這個是不是,就看陳縣丞配不配合了。”陸皓山淡然一笑:“當然,那是你的自由,我們並不強求,一個正八品縣丞,也算是一個人物了,不過爲了大家的利益,最好是有你的配合。”
陳貴盯着陸皓山,咬牙切齒地說:“姓陸的,你想怎麼樣?”
“一個八品縣丞,要是被人謀殺,的確很引人注目,若是貿貿然在公堂之上,大曝官場內幕,只怕會影響團結,成爲官場衆矢之的,陸某正是爲了解決這個問題來的。”陸皓山淡淡地說。
“你想怎麼解決?”
陸皓山沒有說話,從懷裡掏出一大疊供詞,一下子扔進牢裡,然後徑直拖過一條板凳坐在牢房的外面,一言不發地看着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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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什麼意思?”陳貴咬着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