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间转眼到了五月,在夷播海以东修煞五城的,事巳经凤绷,葛逻禄立即从各部调出两万人,加上北庭招募五千民工,人员充足,筑城进展十分顺利,这天下午,李庆安视察五城归来,他先回了北庭城,一进城门他便急问王昌龄道:“长安来的钱炉在哪里?”
他在半路上得到消息,从长安少府寺运来的冶钱炉已经到了庭州,他快马加鞭,急忙赶回庭州。
大唐各镇节度使一般都会身兼述职。这主要是看皇帝的信任程度,比如李庆安除了节度副使和庭州都督外,还有其他一系列头衔,比较重要的是御史中承,这是监察权;同时又营田转运使,这等于掌握了北庭的经济命脉;再有他还兼任百工支署监和铸钱监,前者是管理北庭工匠。而后者是掌握铸钱大权,包括有权开矿冶炼。
正因为有这些头衔在手,李庆安才能掌握北庭的军政大权,当然,他并不是所有权力都有,比如最重要的人事权他就没有,所有的文武官员的任命还是得通过兵部和吏部进行。
在北庭增加铸钱点是李林甫与他达成了协议,考虑到安西北庭遥远。铜钱运输不便,李林甫便同意在庭州安放一个铸钱炉,所铸钱币用于满足北庭和安西的需要,这对于北庭的经济繁荣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王昌龄连忙道:“他们已经来了十天!”
这时,一名士兵领着一名低级小官匆匆走来,他躬身施礼道:“卑职是少府监下陇右冶署承卢俏,请使君多多关照。”
他仅只是一个从九品小安,被调来北庭协助李庆安管理铸钱炉,实际上就是一个技术主管。
尽管这个,技术主管的职位低微,但李庆安还有求于他,连忙含笑回礼道:“原来是卢冶承,欢迎来北庭。不知卢治承是准备长期驻北庭,还是临时来协助指导。”“回禀使君,任命书上说暂驻一年,以后还请使君多多关照。
卢亿不是什么科班出身。也和大唐名门世家卢家没有半点关系,他家世代贫民,只因为做了二十年的小吏。累积资历才转为官,这可是他卢家五代来的第一个。官,因此他对自己这个从九品的小官帽异常珍惜,表现在对掌权者态度上就是卑躬屈膝,甚至有一点谄媚的味道。
“使君,请随我去看冶钱炉
他带着李庆安快步来到了一座靠城墙的闲置大院中,这里便是北庭冶署的临时铸钱之处,十几间屋子,铸钱其实是一个系列工程,中唐已采用翻砂铸钱法,炼铜、制模、熔料、入模、抛光、挑选、穿钱等等工序都在这里面,约有工匠三十余人,而北庭铜料运输不便,必须就地挖矿冶炼,这至少又要几千人。所以朝廷同意北庭铸钱,实际上就是送给它一个很大的产业。
李庆安走进院子,四处扫了一眼,只见在院子的角落里已经砌好了一座黑黝黝的炼铜炉,周围撒了一地工具,还有几十个熔铜柑蜗罐,以及用于压钱模的石基。
李庆安见旁边的铁箱子里有十几只铁制钱范,也就是工作模具,便随手捡起一只钱范,看得出它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布满了铁锈形状也不标准,李庆安伸手录了一下,立刻有大片铁锈录落,锈蚀不堪。几乎每一件钱范都是这样,他不由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么破烂?。
卢伯有些脸红,连忙解释道:“这是陇右铸钱署几年前淘汰下来的旧钱范,存放了几年,已经诱得不成样了,现在我们都用母钱翻沙制钱。这些钱范只是用来做试验。”
他见李庆安眉头并没有他的解释而舒展。便喃喃道:“使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使君,其实钱范也好,母钱也好。都可以自己制造,据我所知。许多人私铸铜钱,做得比官炉还好。关键是北庭有铸钱的权力,至于范子嘛!就不一定非用官造的不可。”
李庆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铸钱的技术官办和民办并无区别,关键是违法还是不违法,他也听说铸钱一贯的成本不过七百文,不少人都私铸铜钱从中牟取暴利,而且有的造的私钱比官钱还精美,当然也有铜料不足的劣质钱,大唐的开元通宝没有什么防伪技术,唯一的防范手段便是产刑,平民私铸铜钱将付出杀头的代价。
但事实上许多权贵豪门也在偷偷造私钱牟取暴利,只要没人举报。朝廷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北庭不同,北庭没有现成的铜料,只能采矿冶炼,这样就无法低调了。一旦开工,立刻便被人知道,所以拿到铸钱权对北庭就尤为重要了,李庆安现在就可以公开的,大规模地开矿铸钱。
至于私自换个模具或者母钱问题倒不是很大,反而是这个,卢冶承的思路很务实,让李庆安十分意外。
李庆安微微笑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炼出第一炉钱?”
卢伯连忙道:“前天已经试过两炉。铸造出一百贯钱,使君请随我来
卢佰又将李庆安带到仓库,门口有几名士兵把守,他们走进屋子,屋子中央放着两只大竹筐,竹筐中盛满了黄澄澄的铜钱,两名着上身的工匠正在忙碌地穿弈旬书晒细凹曰迅姗不一样的体蛤千,山就是把零散铜钱枚枚用绳年穿起来,千枚为瓒,目然不是最原始的办法,一枚钱一枚钱地穿。那样效率低不说,还容易出错,一般是把钱放进木模子中,一格模子就是一千枚,放满了一穿绳便是一贯。
卢俏指着箩筐又继续道:“大唐每年铸钱三十二万贯,共九十九个,铸钱署,每个铸钱署一年铸钱也就三千三百贯左右,实际上只要铜料充足。我们每年能铸钱两万贯。”
说到这,他看了看李庆安的脸色。又连忙陪笑道:“当然,铸多少钱是由少府监下指令。如果李使君想多造一点点也是可以的。”
他知道这种边疆重镇不是内地州县。没有那么多限制监察,铸多少钱其实就是由节度使决定,他听说幽州的实际铸钱量就是少府监所给额度的三倍,也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天高皇帝远的北庭,据说监察权就在这位节度使的手上,这样一来。李庆安想铸多少钱,还不是由他本人说了算。
少府监给北庭铸钱署下的额度是一年一万贯,还包括给安西的五千贯钱,实际上北庭每年也就五千贯钱。这对于应付日常的行政开支是足够了,另外布帛也可充作货币,补充铜钱的不足,而军队主要是粮食物资,对钱早耗用不多,因此朝廷只给一万贯的铸钱额度,其实也是一种财力上的限制,防止节度使招募私兵。
可事实上这种额度只是一纸空文,唐朝中后期的节度使们没有铸钱权都要造私钱,更何况李庆安得到了铸钱权,他当然不会止步于每年的万贯铜钱,李庆安没有说破,只笑了笑问道:“我若想造一批金钱和银钱,不知可有模子。
“金银钱?,卢亿一愣。他连忙道:“有!有!”
他连忙飞跑进屋,取来一只小木箱子,交给李庆安道:“使君,这是我从少府监领取的母钱,一共有金、银、铜三种各十枚,使君是铸钱监,母钱应该由使君保管
李庆安接过了箱子,打开看了看,里面果然有三十造型精美的母钱。钱体略微厚于普通钱币,文字深峻,字体秀美细长,铜质细腻白。
他将箱子一关,交给旁边的王昌龄笑道:“这个每天都要用,放在我身边不便,就由参军来保管吧!”
王昌龄收下了,李庆安点点头又笑道:“明天开始铸钱,北庭仓库里有现成的八万斤铜,蜡和铅都有,另外我会派三百名军士来一起帮忙铸造,卢署承没有问题吧!”
卢亿明白李庆安的意思,实际上就是派人来学习铸钱技艺,他不敢拒绝,连忙道:“没问题,使君尽管派人来帮忙。”铸钱工匠的到来让李庆安心中十分得意,得到铸钱权他便可以大规模的铸钱了,一年一万贯当然不够,关键是他同时还得到了采矿权。伊州有大铜矿,金山一带有金银矿。只要机器开动,钱不就滚滚而来?
当然,采矿劳动力不足还是一大问题,这个他不担心,汉人不够,胡人一样能顶上。
李庆安去视察五城修筑已经一个月了,一直没有回家,他思家心切。视察完铸钱所,便转身回府了。
走在金满县的大街上,街头似乎比从前显得人多了,熙熙攘攘,热闹非常,李庆安不由想到了金满县县令陈忠和,据说此人辞官到长安告自己御状去了,义无反顾,连老母妻儿也丢下不管,他不由一阵感慨,此人虽然能干,却毕竟是个书生。在恢复碎叶的大计之下,李隆基怎么可能会听他的告状。
“快点!快点!去晚了可就要卖没了
眼着快到自己府上,身后忽然传来几个女人的低喊声,李庆安不由回头,只见三五个年轻的胡娘手中拎着钱袋,急匆匆向前方跑去,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一种期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