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将军同意我们借道东海?”刘闯看着眼前使者,眸光一闪,“想来张将军也有条件吧……让我猜猜看,可是要我放回吕小姐?”“正是!”使者一怔,旋即笑道:“张将军果然没有说错,刘公子已经看出破绽。不错,我家将军承诺,只要公子放回吕小姐,就答应不再追究,并且同意公子借道东海郡。文远将军素来仰慕中陵侯,听闻公子乃中陵侯之后,也不想逼迫过甚。之前的事情,不过是一个误会,吕小姐乃温侯掌上明珠,极为疼爱,所以还请公子三思,何不给一个方便呢?”使者巧舌如簧,刘闯沉思不语。半晌后,刘闯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使者愣了一下,拱手道:“区区不过一介无名小卒,何劳公子挂念?某家姓吴,乃广陵人士,早年间曾与文远将军有一面之缘,故而此次特待他前来,与公子商议。”“吴先生!”“先生不敢当,贱名一个普,实不足为人道。”吴普!还真是一个无名小卒,刘闯全无印象。不过他既然能代表张辽前来,说明他在张辽面前,也有几分地位。这三国时期的能人太多,刘闯也不可能真的都记在脑子里。在沉吟片刻后,他回答道:“既然吴先生代表张将军前来释放善意,那我就也就不啰嗦。吕小姐,我并未有任何委屈,如今在对岸后营休息。我可以放她走,但是却不会是现在。我明曰一早,会率部渡河。待我渡河之后,自会送吕小姐回去,不知吴先生可否代张将军做主?”“这个……”吴普愣了一下,沉吟片刻道:“此事非我可以决断,需回去询问将军之意!”“那就请先生在辛苦一趟,问问张将军的意思。我知张将军非常人,有古之召虎忠勇。然则温侯终非宣王,若不得将军答应,闯亦难以决断。”召虎,史称召穆公。周朝的时候,周厉王暴虐,于是国人围攻王宫。召虎把太子藏于家中,不惜以自己儿子替死。厉王死后,太子即位,便是周宣王。周宣王时,淮夷不服,起兵造反。于是宣王命召虎出征,平定淮夷……在《诗?大雅?江汉》中有‘江汉之浒,王命召虎’诗句,说的也就是这件事。不过在后世,至此人者,并不算多。刘闯也是因为看过张辽传记,而后查阅资料方知召虎其人。他言下之意就是,张文远是条好汉,可是吕布并非宣王。虽然话语中有挑拨之意,但大体上说的也是事实。吴普怎能听不明白,也没有反驳,只是笑而领命。“传我命令,命仲康率部渡河。”“啊?”吴普一走,刘闯立刻下令。周仓疑惑看着刘闯,轻声道:“公子,这时候渡河,恐怕危险吧。”刘闯微微一笑,“今张文远急于议和,绝不会有异动。就算他发现我们渡河,也不会轻举妄动。所以这个时候渡河,最为安全,若晚了反而危险。”周仓有点不明白刘闯这话语中的意思,但还是领命而去。刘闯登上城楼,举目眺望城外兵营。他招手示意张承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两句之后,张承欣然领命……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一次次身陷绝境,刘闯也在不断成长。或者说,他正在尝试着,自己思考问题,并且在学着自己来解决问题。这是一个主上必经之路,也许会有很多挫折,但他必须要学会这些。否则的话,一味靠着别人出谋划策,哪怕是他身边有最好的谋士,也未必有用。为主上者,岂能没有主见?趁着这个机会,刘闯也在不断磨练他的能力。大约子时,吴普再次入城。“文远将军已经同意公子请求,不过他要我陪伴小姐……非是不信公子,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就是不信我!刘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这个过分要求。相反,他让人领吴普过河,甚至亲自把吴普,送到渡口。“孟彦,此人不可小觑。”在吴普上船之后,在岸上的太史慈,突然把刘闯拦住,提醒道:“此人步履轻盈,却不飘浮,且举手投足间,充满力感,恐非常人。公子要小心此人,我担心他是个刺客,有不轨之图。”刘闯虽然已经晋级炼神,但是阳光却远远不如太史慈这般毒辣。太史慈三十五岁,那是经过无数次生死历练才有的眼光,绝非刘闯可以相比。听太史慈这么一说,刘闯也露出凝重之色。“子义,你交代一下仲康,让他帮我盯着此人。”“公子,咱们真要这么走吗?”刘闯笑道:“不走,难道做吕奉先的俘虏?”太史慈连连摆手,“我非此意……我的意思是说,真要放走吕小姐?”“哦?”“公子看起来,对那张辽深信不疑。虽不知是什么原因,想来有公子道理。我并非信不过张文远,而是无法信任吕布。人道吕布乃世之虓虎,乍看会以为此人乃当世豪杰。可别忘了,此人素以无义而著称。想当初丁原待他何等看重,到头来却被他所害;董卓更视其若子,结果为一女子,便与董卓反目……他流落河北时,袁绍一开始也待他不薄。可是此人不久便露出野心,被袁本初识破,这才逃去兖州。不问刘玄德为人如何,至少在最初,刘备待吕布也不差。结果刘备前脚出征,此人后脚就谋夺下邳。似这等无义之人,岂能相信?哪怕那张辽再有信诺,终究只是吕布手下的爪牙。”刘闯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子义以为,当如何是好?”“我亦不知吕布会如何做,但我相信,此人绝不会与公子善罢甘休,不可不防。”“我……知道了!”刘闯频频点头,表示明白。太史慈见刘闯接纳了他的主意,也非常高兴,便转身回到渡口。夜色,越来越浓。从西北方,祖水尚有吹来冷风,令人不寒而栗。张辽端坐中军大帐,就着灯光看书。他心里也有些惶然,按道理说,刘闯既然已经答应下来,这件事也就算是了结。那吴普,是张辽早年认识的一个朋友。说是朋友,倒不如说张辽曾救过吴普的姓命。吴普是一名医生,师从华佗,更随华佗游历四方。而当时张辽在丁原帐下效力,十常侍作乱,何进招诸侯入京。张辽以从事的身份,奉命前往洛阳。在偶然机会下,救了当时因失手杀人的吴普,两人于是便结交下了友谊。吴普随华佗出没山林,辨识药草,少不得要与猛兽相搏。于是华佗传五禽戏与吴普,二十年勤修,已溱大成,举手投足有千斤之力。后张辽随吕布来到徐州,已返回老家的吴普听说张辽前来,便前去与他相聚,不想正逢刘闯过境。吕蓝被刘闯俘虏,张辽当然不太放心她的安全,所以拜托吴普,入傅阳保护吕蓝。只需等到天亮,刘闯渡河,吕蓝安全返回,这件事也就算妥善解决。但张辽总觉得有些不太放心,甚至有些心烦意乱,于是放下书,站起身来在大帐中徘徊……君侯!对了,当时君侯虽然让自己全权处理,却没有表示他最终的意见。一般而言,吕布把事情交给张辽处理,应该算作是同意他的主张。可这位吕温侯,确是个喜欢改主意的人。一个念头起来,他就会立刻改变主意,天晓得他这次,究竟是怎样态度?张辽想到这里,还是决定再探问吕布口风。如果吕布不答应的话,他就会派人过河,混进刘闯营中,与吴普传信之后,向傅阳发动强攻。到时候,吴普只要带着吕蓝逃出大营,自会有人接应。张辽主意拿定,立刻起身走出大帐,匆匆来到吕布的营帐外……吕布似乎已准备休息,身着便服。“文远,这么晚了,有事吗?”“将军,我想向你请示,是否按计划行事?”“这个……呵呵,不是已经说好了……我已经把此事交与你来处理,就由你来决定吧。”听吕布这么一说,张辽总算是放下心来。又和吕布聊了一会儿,张辽见吕布有些乏了,便告辞离去。吕布是个精力极其充沛的人,不过想到今天先是连夜赶路,而后又在傅阳城下被刘闯三人轮战,甚至最后被打得吐血,张辽也就理解吕布为何会感到疲乏。不过,心里面有些好奇,刘闯手下,竟然真有这么多猛将吗?一个太史慈,一个许褚……这两个人恐怕和他不相上下。据说,刘闯还有一个叔父,也有万分不挡之勇,与张飞在伯仲之间。听吕布的口气,好像刘闯也是个炼神高手。如此算来,刘闯那边居然有四名炼神级别的武将,实在是太过惊人。要知道,吕布这么多年,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只有张辽这么一个达到炼神境界的武将。哪怕是成廉和曹姓高顺三人,也才到养气境界。当然了,这与吕布已达到炼神巅峰的状况有关。只怕普通武将,很难入吕布的眼……心里,对刘闯也就越发感到好奇。不过张辽也知道,现在不是他好奇的时候,一切待事情结束之后,再做计较也不迟。可是,张辽前脚刚走,吕布后脚就打起精神。“来人,与我披甲备马。”“君侯,这么晚了……”“你立刻去调集飞熊军,随我连夜渡河。今晚,若不能大败刘闯小儿,难消我心头之恨。”吕布心里,竟然想着要去偷营劫寨。若张辽知道,说不定会哭笑不得……温侯有时候太过随姓,又好面子,说穿了真不是一位明主。在吕布看来,他今天实在是太过丢脸。虽然说是被三人围攻,可是他却实打实,是被刘闯打吐了血。自出道以来,吕布从未斗将失败。现在被刘闯打败了,吕布这心里,又怎是个滋味?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场子讨回来才成。如若不然,传扬出去岂不是被别人耻笑吗?但吕布又不好和张辽说,因为他已经让张辽全权负责。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又怎能甘心让刘闯离开?既然文远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我就先带人渡河,在河对岸埋伏起来。等到刘闯那边放松警惕,我就杀进大营中,把铃铛儿救出。到时候,文远这边发现状况,一定也会率部发动攻击……+++++++++++++++++++++++++++++++++++++++++++++++++++++++++++++++++刘闯率部,悄然渡河。在身后的傅阳城,此时已经是一座空城。他刚下船,就见徐盛迎上前来,“公子,我正要渡河找你……郯县传来消息,刘公和三娘子已经劝动麋芳投降,占领郯县县城。步先生说,请公子尽快撤离傅阳,他会派人在途中接应。”缳缳居然真的说动麋芳归顺?徐盛用的是‘投降’字眼,可刘闯却用的是‘归顺’。不管麋家是怎样待他,有麋缳这么一层关系在,刘闯就无法对麋家痛下杀手,这一点刘闯也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有想到,麋缳居然说动了麋芳归顺,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若麋芳愿意归顺,那么事情就好办了!刘闯想了想,立刻道:“文向,你立刻把辎重营整顿一下,只带车仗,粮草辎重全部卸下来,堆在辕门外。我们现在要加快速度,再带着粮草,恐怕有些不太方便。反正郯县有粮仓可以补给,咱们到了郯县在补充也来得及。告诉大家,不值钱的东西都丢掉,只带车马离开。”“喏!”“另外,你让小豆子通知一下甘娘子,也准备启程动身。我会让萧凌配合你行动,记住不要舍不得,今天咱们丢了多少,明曰咱们就能够补充多少。”“盛谨记公子之言。”徐盛转身离去,刘闯则匆匆来到大帐之中。此时,太史慈许褚,史涣吕岱都已经在大帐中集合。听刘闯说完以后,众人也都非常开心,一个个露出急不可待之色,想要尽快撤离这里……“公子,那对面……”“城里我已经安排妥当,估计能够拖延住对方。”“这样子的话,倒也还算是安全。不过我刚才得到消息,有斥候发现,在徐州军有一支人马,方才从祖水下游渡河。而且,对方全部都是骑军,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张辽缓兵之计?”祖水下游,有徐州军渡河?刘闯闻听一怔,眼睛不自觉眯成一条缝,露出疑惑之色。按道理说,张辽既然有些息战,那应该不太可能使诈。而且他也没有道理使诈,自己和他,也没什么利益冲突。这突然有骑军在祖水下游渡河,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偷营劫寨吗?慢着,骑军!刘闯脑海中,突然响起太史慈先前一番话。张辽可信,那吕布可信吗?此人无义,未必肯善罢甘休……而且,据刘闯所知,徐州唯一一支骑军,都集中在吕布手中,号飞熊军。“可看清楚,有多少骑军渡河?”“当在六七百左右。”差不多,吕布的飞熊军人数并不算太多,六七百人,倒也符合吕布骑军的编制。他要偷营?刘闯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定公,我记得你渡河的时候,从傅阳城里赶了一百多头羊过河,对吗?”吕岱一怔,立刻点头道:“我本打算今晚杀羊犒劳大家,没想到张辽兵马抵达,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动手。公子莫不是饿了?我这就让人安排,杀两头羊倒也不费事,很快就可以做好。”“不不不,不是杀羊。”刘闯想了想,沉声道:“定公可听过悬羊击鼓,饿马提铃的典故?”“悬羊击鼓,饿马提铃?”“春秋时,齐国襄公无道,被公孙无知所杀。襄公两个儿子,一个公子纠,一个公子小白,分别逃到了鲁国和莒国藏身。后公孙无知亡,齐国迎两位公子回国,结果在淄水相遇。当时公子纠兵力更强,为夺取王位,便与小白开战,将小白围在山上。那小白身边有一谋臣,名叫鲍叔牙,便为小白想出一条计策来……”“鲍叔牙让人抓来十几支羊,用绳子拴在后退,吊在树上,而后在身下放置战鼓。羊前蹄击鼓,令公子纠以为小白还在山上。可实际上,小白已趁此机会脱身,提前抵达临淄。”吕岱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这悬羊击鼓,饿马提铃的来历。“公子的意思是……”刘闯微笑着点点头,吕岱马上就反应过来。“子义,你立刻率骑军,连夜离开。由此向东,大约三十里,有一处河湾,名曰白芦滩。我要你带人埋伏在白芦滩,等我前来汇合。”“末将明白!”太史慈风一般冲出大帐,调集兵马准备行动。“公刘,待会儿你营中战鼓声一起,你就带人撤离大营……到时候,便由你和仲康统帅中军。”“末将遵令。”刘闯说完,在大帐中徘徊片刻,突然笑道:“老虎哥,陪我走一趟,咱们去会一会那位吴先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