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乌精神一振,问道:“里正也觉得今年不会有大雨吗?” “那不一定,”里正道:“我是巴蜀人,才到洛阳三年,我就觉得冬天雪少了,我问过几个当地的老人,都说今年春夏会多雨,要我们多种点豆子,少种些稻子和麦子。”
夏侯仁和陶乌对视一眼,问道:“朝廷也如此建议,村民们不遵从吗?”
里正:“这高粱哪有大米和麦面好吃?粟的产量太低了,老人们都说有雨,但他们说的也不都是正确的,所以听的人不多。”
“而且种麦子和水稻也需要水啊,春天下雨是好事,”里正叹息道:“秋冬那会儿,我就劝大家少种些麦子,你看,这大片大片的麦子还是种下去了。”
夏侯仁:“所以大家都没少种?”
“有不听话的人,自也有听话的人,还是有不少人家少种了小麦,今天我们就是劝那些不太听话的人家,”里正道:“冬小麦已经种下去了,我觉得种下去也挺好,反正朝廷给的地要养,够种的,只要接下来少种稻子,多种高粱和粟就行。”
但他们并不打算听里正的。
“那高粱卖不出价,也不好吃,这几日城中的麦子和稻子都涨价了,我看这天好得很,我到地里看了,小麦已经返青,长得好得很呢。”
“就是的,我打听过了,那些个豪门贵族也都种小麦和水稻呢,您不让我们种,回头这钱全让他们赚去了。”
“这是赚钱的事吗?”里正跺脚,“这是救命的事,大将军说了,将有天灾,这水稻种下去,回头全叫水给冲了。”
夏侯仁和陶乌也劝,“城里粮价飞涨,就是因为将要有天灾,让你们种高粱和粟,也是为了防灾,高粱和粟皆抗涝,或许能在水灾中生存。”
村民们从善如流,“行,听你们的,我们会种高粱的。”
夏侯仁和陶乌放下心来,以为任务完成了,但里正没动弹,脸上还是很不高兴,“你们种几亩?”
“各种两亩,也够吃了。”
“够吃个屁,”里正问道:“你光吃不纳,要是那小麦和稻子都不得收,你拿什么缴赋税?”
“那小麦不会不得收的,我都去地里看过了,长得可好了,再过两年就能收了。”村民说着火气都要冒出来了,指着湛蓝的天空问道:“您看这像是有雨的样子吗?我们都犁地,开始蓄水犁田育稻苗了。”
“洛阳不像巴蜀,少有雨水,我们来这三年,春天能下几场雨?”村民道:“就算它加一倍的下,那我们也不怕,正好了,免得灌水插秧了。”
“有洛阳的老人看过天了,今年就是多雨。”
“前年那么大的旱灾和蝗灾,他们怎么没看出来?”村民质问,“当时问起来还说会风调雨顺呢,结果我们种下去的水稻空壳了一半。”
夏侯仁沉声道:“大将军和郭神仙也说今春多雨。”
村民顿住,蹲到地上半天不说话,最后道:“行,我再多种三亩高粱和三亩粟,但水稻我还是要种。”
“行行行,不拦着你种,”里正道:“只是少种一些,以免浪费种子。”
又道:“沤的肥多施给高粱和粟。”
村民们嘴上应着,却没打算做。
固执的人,就算是天塌到头顶了,他们依旧会坚定的认为天不会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