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长。
直睡到了第二日正午,起床用过午饭,刚搁筷子,便听到有人来回禀说薛静荣离世了。
她赶到北院。
言韫负手站在院外,隔窗看着里面的动静,她走到他身侧,陪他一道等着。
无人言语。
不多时,齐湘从里面出来,走到两人面前,径直跪下:“罪臣知道自己不该心存妄想,但还是要厚着脸皮请大人施恩,看在老师为朝廷奔波半生的份上,容我将他的棺木送回敦阳安葬后,再回来受刑。”
“薛老的棺木自是要回归敦阳。”
言韫声音又轻又慢,带着股独特的韵律,“只是齐大人确定他想要让你为他敛尸?”
闻言,齐湘悔愧难当,哽咽道:“我知道我对不起老师,但他的身后事……”
“你对不起他的仅是这一桩吗?”
素娆淡淡开口,这话惹得齐湘变了脸色,“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心里应该明白。”
她微微倾身凑近齐湘,“那个调动外邦暗桩的令牌,果真是别人送给你的吗?齐湘,你觉得这样的说辞,谁会相信?”
他国的杀手。
一股隐瞒多年,身份造假到几乎没有瑕疵的暗桩,培养这样一批人需要多少的人力财力,令牌何等重要,居然会随手送人。
而这个人偏生是在云州一手遮天的州牧。
他有足够的身份和能力为假慕天风在上林郡的一切大开方便之门,这些带着私造的箭弩刺杀钦使的杀手,还有后面负责在山中接应的人马……
种种迹象表明,此事绝不像齐湘说的那样简单。
齐湘抓着膝上的衣裳,仰面看她,在她嘲弄的神色中,平静回道:“姑娘信与不信我都是这样的回答。”
“这话你敢对着薛老说吗?”
素娆冷嗤。
齐湘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没有应声,只是重复之前的话,对言韫道:“请大人网开一面,让我为老师送棺下葬。”
言韫看向素娆,询问她的意见,“你觉得呢?”
这件案子自始至终都是她在查办,那这最后的决定权自然是要交给她。
一听这话,齐湘满目复杂的看向素娆,强忍下心中的不甘,对她俯首磕头,“求姑娘成全。”
院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齐湘的心跳在这长久的沉默中逐渐收紧,加速,几乎要跳出胸口来,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素娆开口了。
“不管是你来历有问题,还是同外邦勾连,能坐上州牧的位置不容易,你愿意为薛老断送前程,我相信其中有真心在,看在薛老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你。”
“但是,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
齐湘眼底晦暗莫名,真心道:“还是多谢姑娘好意。”
他对两人又是一拜,倒退两步,开始去整理薛静荣的尸身。
言韫眸光淡淡道:“影刺的人会跟着他去敦阳,处理后续事宜。”
“那我们呢?”
素娆挑眉看他,言韫望向天边,低沉的吐出两个字:“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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