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弘图也没有推辞,而是腾出手将一幅宣纸铺开。
李景濂一边磨墨一边说:“恩师,学生要不要托人打听一下介眉被带去何处?圣上既然当殿说了不会私设刑堂,也不会严刑逼供,那便是捆住了自己的手脚,如此机会,我们若是不加以利用就太可惜了。”
介眉就是袁彭年的表字。
李景濂的意思是说,只要锦衣卫对袁彭年动了刑,他们东林党就可以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把士林和民间舆论往屈打成招上面引导。
顿了顿,李景濂又说道:“或者,干脆先下手为强,直接制造舆论?”
“不妥,此时敌暗我明,不可轻举妄动。”高弘图从笔架取下毛笔,放入硕台醮足了墨汁,然后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不片刻,四个苍劲大字已经写就。
李景濂凑过来看时,只见写的是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李景濂神情一凛,沉声道,“恩师,你的意思是说,圣上故意不将我们下狱,甚至不限制我们行动,为的是杀人诛心?”
“如果老夫没料错的话,应该便是如此了。”高弘图喟然道,“圣上心思之深沉、谋略之缜密、手段之狠辣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老夫也是回府之后再三思虑,才终于猜到其隐藏于宽仁平和之下的冷酷用心。”
顿了顿,高弘图又道:“圣上是想要把我们东林党连根拔起哪!”
“连根拔起?”李景濂傲然说道,“恩师,真不是学生小觑他,别说是他崇祯,便是成祖文皇帝甚至太祖高皇帝再世,也绝无可能将我们东林党连根拔起。”
说此一顿,李景濂又说道:“要想把我们东林党连根拔起,他崇祯除非能将江南数千万百姓全部杀绝!如若不然,他杀的东林党越多,我们东林党的名声就只会越响,我们东林党的根基就只会越深,因为我们东林党的根基就深植在江南百姓中间!”
“且不可轻敌大意。”东林党已然图穷匕现,高弘图也不再避讳将崇祯视为敌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去转告可宗,这段时间你二人就深居简出,别再轻易外出,以免授人以柄、坏了大事。”
……
钱谦益自回府之后,整个人显得异常的焦虑。
如夫人柳如是感受到了钱谦益的焦虑,问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整个人魂不守舍的,茶都喝到鼻孔里啦。”
钱谦益赶紧将递到鼻孔前的茶盏放下。
柳如是又道:“老爷,妾身听说圣上回南京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圣上真回南京了。”钱谦益叹息道,“而且还是带着太子和定王殿下一起回来的,你都不知道,当圣上出现在金銮殿上时,文武百官的表情,全都傻了!整艘御船都被水底雷给炸得稀碎,圣上竟毫发无损,你敢信?”
柳如是笑道:“坊间不是有传言,圣上自从煤山悟道之后已经是圣人之体,寻常兵刃乃至火器根本就伤不了他。”
“有这传言?”钱谦益闻言一愣,“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妾身也是今天刚刚听说的。”柳如是道,“反正钞库街、贡院街这一片的贩夫走卒和七大姑八大姨都已经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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