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怎么就看不透皇帝的一颗心呢?孙辅全在心底暗叹。难怪他送来两瓶伤药,她全没有旁人的感激戴德,却原来,她早已将他看得明白。孙辅全连肚子里都不敢再骂卫珏了,脸上倒露了些真心笑意来,对卫珏道:“小主,这药,您且放心使用,奴才再大胆,也不敢在这上面跟您使坏……再者,咱们了没什么利益冲突不是?”卫珏笑了:“孙公公,您说了这么多话,只有这两句倒显得真诚,如此,卫珏便多谢公公了。”孙辅全示意抬轿子的内侍起轿,看着卫珏放下了帘子,脸上的笑意一丝儿都不敢消失,直至那轿子越走越远,这才收了脸上笑容,抹了一下额头上冒出来的微汗,心想,怎么每次和她说话,总象打了一场仗一般,累,真是累!其累的程度,可以堪比和皇帝禀报,被太皇太后询问。卫珏手里把拿着两个药瓶子,看清那瓶子一只由价值不菲的顶极羊脂白玉制成,一只却是内镶金珠翠玉的琉璃瓶,光是瓶子而言,就值黄金千两,更别提里现的药膏了。孙辅全说得没错,这两样药,定有奇效……可当真是他自己的东西?卫珏却不敢相信!这样贵重的物品,是不可能赏赐给奴才的。如此说来,这是皇帝赐的了?卫珏心底不由微微地笑了,皇帝他这么做,赏了好东西,却不让孙辅全说了出来,无非是想她记着他的好罢了。这也是他玩弄人心的帝王之术吧?如不是这般,真不想她知道,随便赏个一般瓶子装着的药物便罢了,何必用这等贵重的瓶子,让人一猜便猜得中?她将手里的瓶子随手放在轿子的坐位之上,心底叹了口气,累,真替他累得荒,想必自坐上皇位之日开始,他便事无巨细地计算着,收拢着人心,真是蒙他看得起,连她这个小小的秀女都要这般的用心。他不这般用心,又岂能以幼龄之岁坐稳了这皇位如许多年?记得阿玛官摆三品之时,虽是外放之官,却也有机会进宫面圣,那一日,他进宫之后回来,便不停地称赞皇帝,说他小小年纪,便有明君之相,竟是知道小一个外放之官所有的事儿,还和阿玛谈论诗词,记得当时,阿玛诗兴大发,满面喜意,把皇帝赏给他的一件天青冻砚台不停地抚摸擦拭。他竟知道阿玛唯一痴的,便是收集砚台,便赐了上好之砚给他。从此之后,阿玛便死心塌地。直至身亡。卫珏看着放在椅凳上那两只精致的瓶子,那般的晶莹剔透,仿佛夺了天地间所有的颜色,她却半点儿没有拿起它们的愿望。阿玛喜欢的砚台,包括皇帝赐的那件,已全被收入以充国库了,这两件,是不是也会这样,在她手里转了一圈儿之后,又回到了原来之处?这里边的药,倒是好药,却不可以浪费。卫珏重把那瓶子拿起。这药擦在身上,却不会再被收了回去吧?轿子直从储秀宫的南门抬了进去,内侍拿了牌子出来,掌匙姑姑见是乾清宫的牌子,便连问都没问,便任由他们进去。直抬到了卫珏的住处,凤光室,轿子才停了下来。凤光室门前,素钗正焦急地等着,见她出来,轻吁了一口气,上前道:“小主,可急死奴婢了,都这么夜了,您被叫去,隔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卫珏见她直望着后边,便道:“素环回不来了,别等她了。”卫珏怕她见到嘴角的伤痕,一直拿帕子掩着嘴,素钗却没有注意,听了她的话,吃了一惊:“素环被慈宁宫的人唤去,只说有事,这怎么就回不来了?”卫珏笑了笑:“你还是别打听这么多为好。”素钗眼底竟现出了丝惊恐,垂头道:“是,小主。”卫珏知道素钗是什么人,在宫里头,她属于那种明哲保身之人,不会象素环那样为了一已私利而害人,但也不会主动去帮人,所以,卫珏屡次遇险,她便只在一旁看着,她若提醒,也只是点到既止。宫里头大部分便是这样的人,只求保命,到了年岁,平安出宫而已。但卫珏所求,不就是这样的人而已?在宫里头,能够不害人的人,已经很难得了。才走进内室,赫舍里丽儿屋子里的锦画又来相询,见卫珏好端端地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珏小主,您可回来了,咱们小主可掂记着呢,派奴婢来问了好几次。”卫珏忙道:“你且回去同她说,我没什么事儿,平安着呢,让她早早歇着。”锦画便行礼了,前去回话。素钗见卫珏困倦了,便拿了洗漱工具来,伺侯卫珏洗漱,又见卫珏带回来的两只瓶子,放在案几之上,精美无比,实在忍不住,便道:“小主,这两只瓶子,要奴婢替您收着么?”她的手指刚接触那瓶子,卫珏便道:“不必了,你且出去,我自己来。”素钗收回了手,讪讪地道:“那奴婢便先出去了,小主早点儿歇着。”等到屋子里没了人,卫珏便打开了那只琉璃瓶,将伤药擦在自己的脚上,她豪不吝惜,象倒油一般地倒着那瓶子里的药膏,将那药膏涂在腿上,弄得满脚都是。这药膏当真有奇效,一涂上去,便立既感到了受伤之处微微发热,小半个时辰之后,伤处的痛疼便好了许多。她心底暗暗赞叹,想起嘴角的伤来,忙对着镜子察看,却见嘴角肿起了好大一块,清清楚楚地现出两个牙印儿来。卫珏心底暗暗咒骂,心想这伤处如果不尽快消肿,自己出都没办法出去见人。她拿起那羊脂白玉的瓶子,按照孙辅全所说的,滴了两滴透明液体出来,却只见那液体一出了瓶口,便异香扑鼻,更似曾相似,她想了半晌,才明白这伤药里边怕也加了千金难求的金爪兰?等她将那伤药涂在嘴唇之上,那香味便更为浓烈了起来,简直有点儿使她昏昏欲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