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公冶烨胤又道:“这几年,他对我最好的肯定,也只一次说了不错两个字。四叔,虽然都说名师出高徒,可这世上就一个奥君公子,谁还能达到他那样的高度呢?拜他为师,诚然是我所愿,但,说实话,也叫我每每都悬着心。”听到这,温苏心脚步一顿,有瞬间的出神。奥君公子要来了吗?公子啊,他要来了吗?温苏心目光投向廊外,书房前有一处茂盛的竹林。纤细的竹枝迎风妙曼起舞,只修竹棵棵清挺,像清傲的谦谦君子,是骨子里傲骨嶙峋,却对谁都温润有礼。还有不知道那里殿宇檐下挂着的黄金嵌白玉壁带,在清风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玲珑声响声声扣人心弦。那美妙的声音,随风而来,声声击打在她心底,只是在温苏心心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的还是那句话:公子要来了吗?公子啊,公子……温苏心嘴角上扬有欢喜的笑,只是很快那笑就转为苦涩了,如同廊外一片一片飞旋的枯叶般萧索,那落叶更是像一只只哀逝的蝶,说不尽的哀伤。公子来了,那又能怎样呢?他不喜欢她,便永远也不会喜欢她的。何况,她要取得公冶烨胤信任,公子是她的一步棋,她,一早就打算好了的。答应公冶翊哲的那一刻,她心里就清楚,这是她取得公冶烨胤信任唯一的途径。只是如此早早就迎来了这样的局面,叫她怎能不伤心呢?她身后捧着茶具的宫娥见温苏心停下了脚步,便也都跟着一顿,只是她们正疑惑间,温苏心却又抬脚走了。温苏心进入书房后,看到那两人似乎战到酣处,都在凝神寻思怎么下下一步棋。所以温苏心带着宫娥默默行了礼,然后便开始井然有序地泡茶。她纤纤素手执着紫砂壶,那紫砂壶壶身流畅自然地刻了梅花,细枝蔓延,散落几朵精美的梅花,婉约中不失大气。那玉手映紫砂,更是有绝妙的美感,加上她动作优雅,那纤长的手指灵活地动着,若十个绝世美人舞出一场曼妙的舞蹈。公冶翊哲目光偶尔飘向她,然后他嘴角边就有不易察觉的笑意微微漾开。公冶烨胤偶尔目光瞥一眼公冶翊哲,只又投注在棋盘上,似乎什么也没看到。所有人,都是不动声色的高手,人人心里都有人人的打算。泡好茶后,温苏心双手拖着茶盏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跪献给公冶烨胤。公冶烨胤接了,就往嘴唇边一送。立时只见他浓眉一凝,然后眸光一厉,目光如箭射向温苏心。电闪雷鸣之间,他手大力一扣,手上的茶盏猝然落地,水光同碎片齐飞,同时他手一挑,将边上装着刚开水冲泡好的茶壶飞掷向温苏心。距离站得近,何况,公冶烨胤是习过武的,他是皇太孙,温苏心也不能躲,那茶壶就分毫不差堪堪砸在温苏心的手上。那茶壶砸中她的手背,力道之大出奇,那痛让温苏心疑心是不是将手骨都镇碎了。那滚烫的茶水泼在她手上的时候,更是痛得温苏心脸色都刷白,瞬间手就红肿了,有种被煮熟了的错觉。茶壶落地,重重砸在青玉石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碎了一地。而茶水溅了她一身,整个袖子全都湿了,湿透的衣料贴着肉烫,更是炼狱厉火般的酷刑。公冶翊哲目光一凝,微微眯了眯眼睛,但始终没有出手相救。只是他握着扇子的手微微收紧,手里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时候一声脆响。温苏心来不及管伤势,先立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一跪又刚好跪在碎片上,立时碎片嵌进肉里,鲜血慢慢渗出,染红了裙子,咬着牙忍着,“奴婢该死!”“这么烫!这么多日了,你竟然还犯这样的错,我摇光宫不养你这样的废人!”公冶烨胤还有些稚嫩的脸一脸冷酷,明明还只是十岁,训起人来却威慑力十足。温苏心心里一声深叹,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欠了公冶烨胤什么,这辈子每每遇到他,就总要受伤。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来,依旧是请罪:“请殿下恕罪!”“烨胤,算了吧。”公冶翊哲轻轻瞥了一眼温苏心。公冶烨胤回眸,目光落在公冶翊哲身上,看了半晌,突地笑了,“都说四叔你喜欢她,莫不是真的?”公冶翊哲意味深长地笑了,目光认真地盯着棋盘,他手里的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才回眸深情款款地看着温苏心,嘴角的笑益发深了,分外轻挑,道:“只要是美人,我都喜欢。”“可我听说皇爷爷想为您挑选王妃了,您怎么还不收收心呢?”公冶烨胤打趣道,“只不知道,这么多想嫁给您的人,她们到底图什么呀?”“哦?是谁这么倒霉要成为我的王妃啊?那我可得找父皇说说,若是给我选了长得难看的,那我是必定要一起多选几个美貌的侧妃的,不然我可是会逃婚的。”公冶烨胤像个大人一般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继续拿起一个棋子,落了下去,“四叔啊,皇爷爷那么宠您,他还不知道您喜欢美人啊?估摸着必然会选个绝世美人给您的。”公冶翊哲修长的手指夹着棋子,手悬在空中,眉宇轻拧似在思索该下那,漫不经心地道:“最美的人,不是已经给你了吗?”公冶烨胤嗤笑一声,“四叔这是在生烨胤的气了?莫若送还给四叔?”“那也要两情相悦,我从不勉强美人,须得美人自己点头才行啊。”公冶翊哲手里的棋子落了下去,只他说话时尾音微微拖长,似乎别有幽愁暗恨生,整个就是深情却被无情负的遗恨。他这样当着温苏心的面,这般若无其事地表现得情深似海,换做别的姑娘,大抵已经激动得晕过去了。到叫温苏心不得不叹一声,贤王这般风流多情,对谁都一副深情到骨子里的模样,怨不得那么多姑娘对他死心塌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