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都这么说了,看来烨胤不给四叔这个面子也不行了,”说完,公冶烨胤眸光轻慢地瞥一眼温苏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外面跪着。”“遵命!”于是温苏心就又被罚跪了。温苏心就在书房外这么跪着,心里琢磨着,大抵这也是要让她跪给公冶翊哲看。公冶烨胤想知道,公冶翊哲到底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假的。即使满宫的人都这么传言了,他还是不信,一个十岁的孩子,看人的眼光可真毒啊。所以,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慕淇君在内侍的接引下,到书房前的时候,隔着肃肃飘落的落叶,就看到那个少女跪在书房外面,单薄的身形,像极了那无依无靠随风而落的落叶,形单影只。只是,她昂挺着胸,那背影,又坚决又孤独。内侍察觉到慕淇君停下脚步的时候,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踟蹰了下,看到慕淇君目光难道带了关切,他才道:“那是新进的司闺,瑞孙大人的女儿,上次被杖责,这又被罚跪了,也不是第一次罚跪了。”慕淇君没有说什么,抬起脚继续向书房走去。待走到门口,他又目光淡淡的掠过温苏心,清润的眸子似湖面,亦没有一丝的涟漪。而温苏心直挺挺地跪在那,慕淇君走近的时候,她望着地面的余光里,看到他朝服的衣摆随风一下一下翻飞,叫人想起书房远处那一丛随风摇曳的修竹。她想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狼狈,被罚跪在地上,裙裾沾满尘埃,她一双漏在外面的手红肿着,膝盖那的裙子染满了鲜血。同风姿高雅的公子一比,大抵比一个乞儿还狼狈吧。温苏心倔强地咬了咬唇,微微撇开了目光,然后越发低下头去。慕淇君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就迈步进去了。而就在这时,公冶翊哲出来了。他瞥了一眼温苏心,站在那,拿扇子在自己手心敲了三下,回头看一眼书房,然后还是抬脚走了。因为慕淇君说话向来温润,公冶烨胤回答他的话的时候声音也是放低,所以只听得二人的声音,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慕淇君进去大约有两刻钟,然后便出来了。他从她身边轻捷无声地走过,他宽大的衣袂就那样擦过她身侧,似有若无,遗下一阵雨后新竹清香。不多时,内侍便匆匆迈步出来,“司闺大人,殿下要见您。”温苏心心里又酸又涩,她不知道慕淇君是怎么对公冶烨胤说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必然是公子帮了她。即使看在她是瑞孙怀靖妹妹的这个身份上,他也不可能不帮她的,温苏心非常笃定。公子啊,无所不知的公子啊,他可知道,这本就是她为他而设的局呢?“司闺大人!”内侍轻声提醒了下。温苏心抬头对内侍讪笑了下,然后慢慢起身,只是因为跪太久,脚都麻了,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下。内侍慌忙上前扶了一把,堪堪扶住了她,抬头间看到她眸里全是沉痛的神色,仿佛世界荒芜了的荒凉,他便有些惊慌地唤了一声:“司闺大人!”“我没事。”温苏心一边轻轻地道,一边推开了他的手,然后抬步走进去了。书房内,公冶烨胤看着这个缓步走来的女子,纵使她膝盖痛得厉害,跪太久,脚都在抖,但她走的每一步都很坚定,仿佛没有受一点伤害,风姿翩翩,若行云中。温苏心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忍着剧痛婉婉叩拜下去,礼仪周全,风姿婉约。“你同奥君侯认识?”公冶烨胤不动声色地问道。才十岁的孩子,却总是老成得像个大人。一言一行像大人,说话的语气也永远都像大人,总让人意识不到他其实是个孩子。“奴婢同奥君侯不过数面之缘,奴婢的二哥同奥君侯是倒是好友。”温苏心不套近乎也不刻意疏离,原原本本地回答。公冶烨胤眼瞳闪了两下,那黑眸越发幽深,嘴角勾了勾,“他喜欢你?”温苏心轻轻摇了摇头,眼睛微微红了红,连鼻子都发红了。这是真的委屈,这些日子多少人传言,慕淇君喜欢瑞孙轻蓝。但,温苏心很清楚,公子啊,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喜欢。只这样的误传,都叫她欢喜,总算,她和他还能联系到一起。即使到了宫里,她喜欢他,还是喜欢他。即使知道该死心,但她做不到,温苏心喜欢慕淇君啊,很喜欢,很喜欢。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温柔的事,却也是一件坚如磐石的事,温柔而不可动摇。公冶烨胤轻笑了一声,却是深深看了温苏心一眼,“那刚刚不过两刻钟,他看你已经看了不下五次,你说是为什么呢?奥君侯是什么样的人,整个大殷谁人不知?是什么原因叫他竟然会一再失神呢?”“侯爷不过是感到歉意。”“歉意?”公冶烨胤有些意外地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因为痛苦,温苏心声音微颤,“不是侯爷喜欢奴婢,是奴婢喜欢侯爷。奴婢入宫,不过就是侯爷不喜欢奴婢的结果。嫁不了奴婢喜欢的人,那么,不若谁都不嫁。”情到深处的痛苦,是掩饰也掩饰不住的,温苏心双肩微微颤曳,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公冶烨胤拿棋子一下一下敲着棋盘,悠然地问道:“可我怎么听说你喜欢的是温徽寒呢?”“坊间从来多传言,孰真孰假,又到底有谁才知道呢?”温苏心吸了吸鼻子,她像是要哭了,但忍住了泪水,“我进宫的前一晚去找过他,我说我喜欢他。可公子不喜欢我,一点也不,所以,他才没有阻止我。”阻止一个喜欢他的女子进宫,那便要对她负责。但慕淇君不喜欢她,所以才放任她进宫了。瑞孙轻蓝,只是一个因为爱而不得,才进宫了此残生的女子。还有比这更好的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