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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英雄救美(1 / 1)

补习了一年,小鱼再一次名落孙山。有了去年落榜的铺垫,倒也无甚悲伤。若说一点都不难过,那是假的。她只是心疼,母亲的愿望又落空了,她真不应该将宝两次押在自己身上。她同样心疼端阳,若是提前预知今天的结果,他还会不会作出当初的选择。几姊妹中,如果非要有人作出牺牲,最应该站出来的是她,而不是品学兼优的李端阳。 小鱼将成绩单递给林素时,她比想像中平静。她不得不承认,小鱼不是读书的料,就算赶鸭子上架,她得有鸭子上架的本事。云霞和小鱼同是女儿,云霞从小学到现在,房间墙壁上密密麻麻张贴满了奖状,而小鱼唯一的奖状是参加学校运动会得来的。果然是龙生九子,九子不同。 她观察小鱼半晌,认命了,“接下来你打算干嘛呢?” “读书这条路走不通,我去学点技艺吧。有个手艺傍身,总不至于饿死。”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这样也好,你爹爹眼睛看不见,可他会算八字,照样把日子过下来了。你想学什么,思考好了告诉我,我送你去拜师。” “姆妈,复读了一年依然没有考上,你不难过吗?”小鱼怯怯地问道,在告诉林素成绩前,她已经作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事既至此,我生气难过有用?小鱼,如果这个成绩是你全力以赴得来的,姆妈不会怨你,因为你已经努力了。但是,如果这成绩是你混日子糊弄来的,你不仅对不起我和你父亲,你还对不起端阳。你要知道,端阳为了你和云霞,放弃了上学的机会。” “姆妈,”小鱼黯然,“我不是读书的料,辜负了你和爸爸,也辜负了端阳。” 这一次,小鱼没有将成绩单撕碎,而是将它装进匣子里。她要自己记着,人生没有回头路,不是所有事情都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就如这一次复读,姆妈和端阳都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却同样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房间里很安静,白织灯孤零零地悬挂在头顶,散发出微弱而惨淡的光芒。墙壁上有一幅铅笔画,是同桌给她画的圣斗士星矢。她看过这个动画片,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里面有一句口号,天马流星拳。星矢并不强大,但他为了保护雅典娜,面对敌入进行了无数次斗争。她记住了他们的勇敢,不倔和抗争。她的学生生涯结束了,她即将要开始另外一种尝试。 小鱼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灯关了,只有月亮的光从窗棂里透进来,洒在房间里。疑是地上霜,真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霜,凝白的夜色,让小鱼想起了打过霜的菜地。不由得望向窗外,一轮明月挂在树梢,树木斑驳的影子映在月亮里,倒让月亮显得温情起来,不再是冷冰冰的。 树上的虫子嗞嗞地叫,让夜晚有了声音,也让小鱼觉得慰藉。她特别害怕黑沉沉的没有任何声音的夜晚,无端地让人觉得,那浓稠的黑色如同沥青,会将人吸进去。她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听着虫子的低吟,想着不可知的未来,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张小花听到了那些关于杨秀和阿昌的流言,她并不震惊,作为知情人之一,根本不意外如今的结果。纸永远包不住火,杨秀将火引到身上,玩者自焚是意料中的事。她还是回了一趟九庄。尽管,杨秀并不待见她。三年了,这是她从九庄出来后,第一次回家。公路边下了车,沿着河堤走。熟悉的村庄在眼前次弟展开,红瓦灰墙的老房子,蜿蜒流淌着的罗闽河,赶着牛羊晚归的牧童,扛着锄头的老农,瓦房顶上冒出的炊烟,卧在水塘里的黄牛,熟悉的风景一一呈现。 她记得某次,她和小鱼抬着云霞筛糠,不知谁的手松了。扑哧一下将云霞摔到田里。还好,田里的泥土是柔软的,云霞摔在里面只是把泥土弄出了一个坑,基本没有受伤,却把两人吓得够呛,抱着云霞又是揉头又是摸腿,再三确认没有受伤才作罢。她的嘴角不自觉噙着几丝笑意,在九庄,她并不是没有怀念的人和事。 杨秀看到她回来眼睛都没有抬,仍是忙着手上的事,仿佛她是空气。倒是小花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给你的。 “你是回来看热闹的?”杨秀冷不丁道。 “热闹我早就已经看过了。当年,阿昌闹到家里来....”小花的倔劲上来了,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是要赶回来用自己的热脸去贴杨秀的冷屁股。 “看够了就回去,我不稀罕你的东西。”杨秀仍是冷着脸,她对小花始终做不到和颜悦色。她在她面前早已经是恶毒后妈一般的存在,根本用不着假惺惺地戴着面具。 “我还姓张吧。”张小花跨进屋里,“只要我一天还姓张,就可以留在这屋子里,我爸还没赶我呢。” “你好意思提你爸,他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落过几天屋?管过你们几天?”杨秀将扫帚敲得梆梆响。 她落到今天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地步,张生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把她晾在家里当摆设,十年都不碰一下。她心里的火焰被激出来了,胸腔剧烈起伏着。张小花觉得她虐待她不待见她,哪她呢?谁又待见她了,她困在这个屋子里,慢慢枯萎,逐渐腐烂,如同片片花瓣飘零风中,然后风干掉进泥土里,零落成泥辗作尘。 小花终究还是从家里逃出来了,她不想和杨秀吵架。她们算什么母女呢?应该是冤家,见面就不对付。三年不见,她感觉杨秀衰老了,那种衰老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她的头发没有光泽,灰蓬蓬地散落在头皮上,如同秋天原野里的枯草,被风一吹全都翻飞着,里面还夹杂着不少白发。脸颊瘦得只有一张皮包着,两侧的颧骨高高突起,全是硬疙瘩,看不到一点水分。她的眼睛同样不如以前明亮,若说以前是一口井,现在就是一口枯井,干涸得能够看见眼睛里的裂痕。这个强悍的妇人,终究被岁月推残成了形容枯镐的小老太。张小花分明记得,她还很年轻,不到50岁呢。 她回望着身后的房屋,低矮的木质楼房掩映在竹林后面,她恍然看见,一个女人追赶着一个女孩,女孩在前面跑,妇人在后面追,她手里的棍子狠狠地击打在女孩身上,女孩没有回头,一个劲地往前跑。她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伤痕,细细密密,如同条条蜈蚣盘亘在手臂上,她想不起来挨打的具体原因。也许,杨秀打她根本不需要原因,她只是想发泄。她恰巧在身旁,如此而已。 她去林素家找小鱼,得知她在镇上学艺,便来到了南溪。这也是自湘城一别后,两个伙伴再次重逢。小鱼在韩记裁缝店里学艺,她根本不想学缝纫,只是拗不过母亲。现在的衣服都是工厂机械化生产,什么款式都有,谁还稀罕手工缝制的衣服?韩记裁缝店的韩孃孃六十多岁,算是南溪镇的第一代裁缝,也有可能是未代裁缝。 她戴着老花眼镜在灯下裁剪面料,缝纫店里的光线并不差,只是她眼睛不好,纵使戴上眼镜也看不真切。用她的话说,干了一辈子缝纫,每天都把眼睛盯在面料上,盯了一辈子,眼睛早就坏掉了。 小鱼初来店里时,看着花花绿绿的面料和挂在墙壁上的各式衣服,倒生出几分好奇,之前的想法有所改观,特别是她看着韩孃孃将一块布料几番裁剪就制作成一件漂亮的衣服时,她的眼睛看直了,这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她便对缝纫生了敬畏之心,潜心跟着韩孃孃学习。 她正在专注地剪着布料,感觉有一束目光长久地落在身上。自她来到缝纫店后,镇上的年青小伙听说韩记裁缝店来了女学徒,有事没事都爱往店里跑,他们不为别的,只是坐在板凳上盯着小鱼,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饶是小鱼再沉稳,这一拔一拔的小伙子往她跟前凑,她也有些招架不住。 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吭声,任由着他们东拉西扯着,他们坐一会,小鱼不搭理他们,自觉无趣就会离开。她今天准备给自己做一身衣服,只因韩孃孃说,我给你一块布,你想做成什么全凭本事。小鱼早上起来就开始细细揣摩,她应该做成什么样子? 那束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身上,让她感觉满身都有虱子在爬,忍不住抬起头,发现居然是张小花。她跳起来奔扑向小花,桌子上的剪刀被她带到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连带着将线团也带到了脚边,滚落了一地的纷纷扰扰。她没有想到,居然是张小花,幸好她没有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飞奔过去和小花拥抱在一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彼此了,他们是彼此暗夜里的光,可以分享喜悦和痛苦,这不同于云霞。云霞是她的妹妹,有很多事情她不能告诉云霞,却可以告诉小花。 “怎么一声不吭回来了?不会专程来看我的吧。”小鱼拉着小花坐下来,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本来去看杨秀,被她轰出来了。”小花道,“别提她,你就当我是专程回来看你的。话说,你怎么来这里当学徒了?” “我....”小鱼黯然,脸上的明亮隐去,“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又觉得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写信又怕寄错地方。小花,我太笨了,复读一年还是没有考上大学,始终不是读书的料。思来想去,决定学点技术,有个技艺傍身总是好的。” “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你看我不也挺好的。小鱼,我赞成你的想法,女孩就是要学点技术,学好了当师傅。以前你不是羡慕工厂里的工人吗?他们就是吃技术饭的,有了技术在哪里都饿不死。要不,咱们去吃点东西,我被杨秀气得没吃饭呢?” “杨秀长杨秀短的,你们母女俩真是冤家。其实杨秀并不算万恶,你走后,她还是挺惦念你的。某次在我姆妈面前还提你来着...”小鱼给韩孃孃打了一声招呼,带着小花去觅食,“想吃什么?这次还是你请我,我现在没有工资。” “肯定的,咱们去吃豆豉火锅。”两人沿着街边走,今天是闲场,没有赶集,街道清爽了许多,行人也不见多,走在石板路上,两旁的摊位摆放着农具、凉鞋、雨伞等物资。 “还记得咱们以前来南溪的情景吗?”小鱼问道,“那时精神真好,没有钱坐车,走着路都要把南溪逛个遍。” “好奇呗,就想知道南溪会是什么样子?”小花回道。 两人同时回想起几年前,相约着来南溪赶场的情形,自然是背着父母来的。他们从九庄走到南溪,途经罗蒙城、金刀坑、镇龙山、韩家堰等等,这些地名,小鱼默默地记在了心里。来之前,他们完全不知道九庄到南溪到底有多远,只是向往着外边的世界。走了很远的路,累了就坐在路边歇一下,渴了就去喝几口山泉水。 终于走到了南溪,果然是与九庄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有电影院,门口的墙壁上张贴着电影海报,全是张牙舞爪的毛笔字,少年黄飞鸿、白发魔发传、龙腾四海等等。还有百货商店,里面的货柜里摆放着糖果、饼干、鑵头等食品,花花绿绿的包装看得人口水直流。当然,还有像水晶一样的凉鞋,特别粉嫩的颜色,两人低头望着脚上的解放鞋,又将视线移到粉色凉鞋上,久久没有挪动脚步。他们没有钱,什么都买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不能摸。 “咱们逛了一天,从小平桥到马家巷子,又从马家巷子到牛市坝,南溪的大街小巷都被我们走遍了,累得皮脱嘴歪不说,还没钱买东西吃,饿得头晕眼花。关键还要走回家。我记得,你先背我,走了一段距离,再换成我背你。我们就这样互相背着,走回了九庄。” “看来,我们盼着长大的原因就是想早点挣钱,手里有了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实现。今天,本姑娘衣兜里有钱,豪放一回,小鱼,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咱们把以前没吃到的东西统统吃回来。” 两人说着话,来到一家豆豉火锅店。南溪人到了冬天喜欢吃火锅,便用黄豆发酵成豆豉,放在熬出油脂的三线肉里炒制出香味,依次放入辣椒、蒜苗、豆芽等辅菜,热气腾腾的火锅制作完成。南溪是川盐入黔的商贸重镇,南来北往的人汇聚于此,相较于炒菜,火锅经济实惠,顾客等候时间较短,南溪的豆豉火锅便成为当地美食,凡来南溪必吃豆豉火锅,南溪集镇大大小小的豆豉火锅店数十家,却以盛氏和谭氏最地道。小花和小鱼看见哪家店生意火爆便往哪里凑,等候了10来分钟,火锅就抬上了桌子,黄澄澄的汤汁咯咯噜噜冒着热汽,看着就有食欲,两人端起碗就开始大快朵頣。 吃过饭,小花提议去看电影,反正今晚她肯定要宿在南溪。这个点已经没有进城的客车,她走不回去。两个人沿着街边吹风,豆豉火锅就这点不好,吃着香闻着臭,这会两人身上都是挥之不去的豆豉味。两人牵着手走在夜幕降临的南溪街头,路灯亮起来,晕黄的灯光照着南溪的楼台,透着几许朦胧,一轮明月高悬于空中,与地上的灯光辉映,倒显得路灯的光像鸡蛋黄。 两人走进电影院里,电影已经开始放映,一脚踏进黑梭梭的原野里,小鱼根本看不清楚,只得紧紧捏着小花的手,小花在前面走,她深一脚一脚地跟在后面,完全凭感觉移动。她突然想到,阿昌爹爹的世界是不是一片黑暗?她听父亲说过,阿昌爹爹并不是天生眼瞎,如果一个人在见过五彩缤纷的世界之后,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会不会很绝望?小鱼无法揣度阿昌当时的心情,只觉得自己现在身处黑暗中,心里会涌上不安,小花牵着她找到了空位置,她坐在位置上才将心放了下来。 电影应该是爱情片,小鱼看到男主角亲吻女主角时,脸倏地红了,赶紧将头埋下来。她的脑海里闪现陈玉山的身影,手下意识地摸向兜里。陈玉山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都会悄悄放几颗糖在她面前。她舍不得吃,便放在抽屉里,每天拿出来闻闻奶香,幻想着他在她面前,芝兰玉树,面如皎月。 “小鱼,你看他们在干嘛?嘴咬嘴不痛吗?”小花扳开小鱼的眼睛,“你怎么不看啊?” “我...”小鱼脸烫烫的,“没什么好看的,这是什么流氓电影啊,真是少儿不宜。” “嗬,难道你想看动画片?挺正常啊,你如果有喜欢的男生,你们也会这样的。”小花不以为意,“哪个少女不怀春,我才不相信,你没有喜欢的人?” “胡说什么?”小鱼随手给了小花一掌,她以为自己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小花的脸。 却听小花“唉呀”一声,“怎么流血了?” “要紧吗?”小鱼紧张着,“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很轻的力度。” “你有纸巾吗?”小花手上全是粘乎乎的,小鱼摇了摇头。 两人顾不上看电影,进来时间长了,倒也适应了黑暗。这会,反而能够看清影剧院里的大致情形,两人猫着身子走到厕所里,借着灯光,照见小花嘴唇上全是血,鼻子里还有血冒出来。 “我不知道你是沙鼻子,稍碰一下就流血。”小鱼从不敢碰沙鼻子的人,她不知道小花居然也是沙鼻子。 “没事,我把手举起来就好了。”听说,左鼻孔流血举右手,右鼻孔流血举左手。小鱼在旁边着急,也只能让小花将手举起来,流出的血慢慢少了,她接点冷水将血迹清理干净。 经此折腾,两人无心看电影,便从巷道出来,又拐进另一条巷子。南溪大部分街巷都是老巷子,七弯八绕四通八达,两旁皆是高高的院墙,青石板街巷非常冷清,他们从进巷子开始,就没有看见人影。小鱼的手紧紧捏着,手心里全是细细密密的汗。南溪不太平,特别是到了晚上,瘾君子开始出来活动,小鱼刚来镇上时,韩孃孃特别提醒过她,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她素来胆子小,以前在家时,只要庄子哪家死了人,晚上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只有开着灯才能安然入睡。她看向身旁的小花,她无事般,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丝毫看不出紧张。 “小花,你害怕吗?”小鱼忍不住问道,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弹到墙壁上,又反射回来。 “怕什么,早不早的,你怕有抢人的啊。劫财呢,咱们身上分文没有。劫色呢,哈哈,咱们也没有啊。” 街巷很长,望不到头,小鱼想不起来,以前她和小花来南溪闲逛时,有没有走过这么长的巷子。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两旁屋檐漏出来的光,影影焯焯地照着路面,不远处的街角有两缕绿莹莹的光。小鱼想起鬼火,很多年前,父亲还在时,小鱼和他一起在罗闽河边守水,半夜看见远处的山坡上有绿幽幽的光。父亲说那是鬼火,小鱼不自觉地往小花身上靠,却听见“喵啊”的声音,一只猫从暗处跑出来,它的两只眼睛正是绿幽幽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还是没看到头。也许巷子并不长,只是人在紧张状况下,不仅觉得时间难熬,连路程都变得无限漫长。刚开始,小花为了缓解紧张氛围,试图找点话题和小鱼边走边聊。巷子里太安静了,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不说话还好,感觉世界是安静的。小花的声音从墙壁弹回来,给这静谧的夜晚增加了几分不安。小花和小鱼同时住了嘴,只是安静地走着。 迎面走来一伙人,头发均染成各种颜色,手臂纹着稀奇古怪的造型,一看就是非主流人员。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危险,只能硬着头皮装着若无其事,总不能撒开腿往后跑吧。且不说这长长的街巷看不到头,他们走了很久都没走到出口,况且对方暂时没有越轨之举,他们转身逃跑反而让人起疑。人家没招你惹你,你跑什么呢? 两人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波涛翻涌,装作若无其事擦身而过。就在两人即将越过这群人时,为首的黄毛停了下来,拦住他们的去路,“两位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们...”小花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混乱,咬着牙关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家。” “还回什么家啊?这大半夜的,既然碰到哥哥们了,怎么也得陪哥几个玩玩。”几人将小鱼和小花合围住,小花拉过小鱼的手。她发觉,不只是她,小鱼的手同样冰凉浸人,一点温度都没有。她甚至听到了,小鱼的牙齿发出格格的声音。 “大哥,你们是求这个吧?”小花竭力冷静下来,对方应该是求财。她将身上仅有的钱全部掏出来,不过百来元。她的工资都存银行卡上了,这次回九庄只带了几百元钱,自己和小鱼逛吃逛喝,花费不少,身上所剩无几,她全部递给黄毛。 “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们?你俩把衣服全部脱下来,让哥哥们看看,是不是只有这点毛毛钱?”黄毛说着欲伸手,周围几个小混混也附和着。 “大哥,你们看我俩也不像有钱人。就这点,也是咱们省下来的生活费。”还是小花在竭力冷静,她迅速观察周围的环境,两边都是高墙,插上翅膀都飞不过去。前面的巷子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到达出口,对方有六个人,她和小鱼完全没有把握能够逃脱。 “钱要,人也要。”黄毛将手臂圈在小鱼肩膀上,“哥几个好久没开荤了,这两个稚儿一看就是处。兄弟们,有没有兴趣?” 听他这么说,几个混混口水都快流下来,几个人将小鱼和小花的手臂拧着就要往前走。只听见轰隆隆的声音,一辆摩托车冲过来,耀眼的灯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几个混混赶紧用手挡住眼睛,想看清楚来者何人?押着小鱼和小花的手臂不禁松了,两人互看了一眼,正在考虑如何挣脱?摩托车冲到小鱼身边,车上的人长臂一伸将她捞到了车上,又对着小花大喝一声,上车。 小花猛地反应过来,抓住摩托车后座往上跳跃,身子稳稳地落在摩托车后座上。她不知是谁救了她和小鱼,只觉得身子猛地一颤,在众混混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摩托车如离弦之箭,猛地弹进了巷子深处。等到黄毛追过来时,摩托车已经跑得没影了。 小鱼同样脑袋木木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猛地一紧,整个人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提了起来,如一只风筝被一根线牵着,从巷子里飞了出来。她的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以及摩托车的轰鸣声。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怕眼睛一睁开,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声渐渐小了,摩托车的轰鸣声也小了。她这才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青草地,青草混合着夜色的香味浸入鼻端,也让她清醒过来。他们离开巷子了,面前的摩托车上,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子。他高大挺拔,仿佛玉树临风,英俊的脸庞镶嵌着深邃的眼眸,犹如黑夜里的明星,整个人散发出狂放不羁的气质,正是陈玉山。难怪,刚才呼呼的风声中,小鱼感觉飘扬的发丝飘拂在脸上,还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道,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梦想陈玉山是从天而降的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搭救她。 “玉山哥,怎么是你?”梦想变为了现实,想像中的男人真的骑着摩托车来救她了。 “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两只小白兔居然被一群大灰狼围攻。女孩子啊,晚上还是要少出来活动,特别是那种深巷子,岂是你们能够随意进去的?”他用手指弹着她的额头,眼神里满满的宠溺,“如果不是我恰巧路过,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先奸后杀呗,谢谢你啊,大英雄。”小花跳下车子,坐在草地上,“真他娘的刺激,差点把骨头给我颠散了。” “你少说点脏话吧。”小鱼也坐到草地上,紧张的神经松驰下来,才觉得全身都松散了,像烂泥摊在地上,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玉山哥,你没和端阳一起了吗?”小鱼问道,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端阳了,同样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玉山了。 “恩,跑摩的了,你没见我今天这车骑得又快又稳吗?也只有这种技术,刚才才能救出你俩。休息够了,哥哥送你回去。” 小鱼扶着小花站起来,总不能一直瘫在这里吧。她倒是想,若是只有她和小花。以往,天气炎热时,她便会将席子铺在院坝上,晚上睡在院坝里,抬起头就能望见苍茫的夜空,银河里缀满了星星。繁星点点的夜空,如同一幅浩渺无垠的画卷,星星的闪烁如同画师在夜空中挥洒的色彩,让人领略到宇宙的宏伟与美丽。只是,父亲过世后,她就不敢睡在院坝上了,姆妈也不会让她们睡在外面。 回去的路上,玉山骑得平稳了许多,和缓的夜风拂在脸庞,树枝弹着向两侧分开,夜猫子的声音一路伴随着,小鱼紧贴在玉山背上,只要有他在,她就会觉得安心。同样是夜晚,因为玉山让她觉得有了依靠,特别是她回想着,刚才玉山骑着摩托车冲向他们时,他就像从天而降的英雄,踏着七彩祥云降临在她身旁。他将她扯上摩托车时,他的手臂强壮有力,如同巨人将她高高肇起,带离了那幽暗的死胡同。 她下意识地将脸庞紧紧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闭上眼睛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披肩长发飘拂在她的眉角眉梢,皂角的清香包裹着她,如同这深沉的夜色。她醉在这样的夜晚里,紧张的心因为有他而慢慢沉静下来。天上的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映红了小鱼的脸颊,晚风吹皱了心中的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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