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勇的武艺不错,他本该手很稳,可是再高的武艺在强权之下也无用武之地。如今好一顶可能私通敌军的帽子扣在身上,再稳的手也难免颤抖。 韦若君依然笑容坚定地伸着手,丝毫不动摇的样子,实际上她、身后的祝绝和杏姑二人都手心见汗,心跳如鼓。 若甘勇当真要顽抗到底,她们俩和那仆役都武功平平,祝绝更是不能走路,那将会是一场苦战,甚至不慎之下所有人都要暴露。 祝绝开始有点后悔,是不是应该最后再放倒甘勇。可既不能给所有人一起下药,以防有人不服联合反叛;而若先让甘勇参与全程,如他怀疑之下鼓动他人反抗,韦若君三个人定然弹压不住。 真是进退两难。 好半晌,甘勇最终眼一闭:罢了,他一个部属而已,看其他人服药后也无事,何必以命相搏,徒惹是非。 就在甘勇把茶杯凑到唇边之时,突然扑通一声,一名仆役栽倒在地。 屋内所有人齐齐色变,甘勇趁机把杯子拿远了点。 “世子,您看他……” 话音未落,又一名仆役栽倒,人事不知。 祝绝脸部肌肉抖动了一下,心念急转,好一会儿才貌似镇定地道:“正该如此,等他醒来就能问话。怎么?你以为他死了?那你可以去试试他的鼻息。” 两人有些距离,甘勇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挑战世子,只得目视一名侍卫,让他去查。 那侍卫一是开始药发,也觉得身上不妥,二是不敢违抗上司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去摸。动作中他还能感受到世子冰冷的视线,想起李鸿往日作为,不禁打了个冷颤。 片刻后,那名探鼻息的侍卫对甘勇偷偷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异常神色。 在此期间,又有三名仆役昏倒。 “杏姑。”韦若君不笑了,她冷下脸的样子威严不在世子之下,“把茶端给我。” 杏姑手藏在袖子里,上前一把夺过甘勇手中茶杯递给韦若君,之后就停留在甘勇身侧,她的袖子甚至若有若无能擦到甘勇的肩头。 韦若君将茶水一饮而尽,倒扣杯底,展示给甘勇,仿佛在说,该你了。 “给甘统领再倒一杯。”祝绝冷冷地向站在身边负责背他的那名仆役吩咐。 那人端着另一杯茶递到甘勇面前。他的脸上看起来满是惊惧之色,连手都在微微颤抖,眼睛还时不时瞟向昏迷的几人,把一个眼见上峰争端而无所适从的小人物演绎地淋漓尽致。然而他的脚却异常稳健,甚至微微摆出一个预备攻击的姿势。 只可惜在昏暗的偏厅中,甘勇没看见。 祝绝将茶壶握在手中,缓缓抚摸上面的花纹,实际眼睛却在数还有几人清醒。只要甘勇有异动,他虽不良于行,但手中茶壶就是最有力的暗器。 甘勇还是不肯接茶杯,也不说话,此地一时陷入僵局。 随着时间推移,屋内只剩下一名侍卫还苦苦撑着地面保持清醒,其他人均失去意识。 韦若君坐回到祝绝身边,扶着他的肩头仿佛撒娇,实际却将一颗药丸含在口中;眼睛虽好像闭着,实际每一寸感官都紧紧盯着甘勇。 夜空中突然传来两声夜枭啼叫之声,声音颇有节奏。 祝绝感觉到肩头韦若君紧绷的身体一松。因为那是去封锁东西二门的两个人回来了,他们就在门外,正传讯告知。 杏姑向祝绝使了一个眼色。 祝绝深吸一口气,既然甘勇始终未陡然发难,那现在只要不强迫,应该也不至于暴起。现在只要把己方帮手带进来,一切就都好说了。 “甘统领不喝也没什么关系,但本世子就不得不怀疑你的忠诚了。既然如此,待我筛查出府内其他奸细,你就等父王回来再审也罢。不过这段时间只能委屈统领待在此地,莫要外出。杏姑,你去外面叫两个人来守着此地,等人醒了去报我,我好问话。” “呲呲……” 杏姑得令刚走出门,偏厅中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 祝绝转头一看,却是一名仆役嘴里发出牙齿摩擦之声,不知他做了什么美梦,甚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即使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厅内尚且清醒的几人仍然忍不住一阵无语。 “把茶拿回来吧,背我去厅外。”祝绝对那名还端着茶杯的仆役道。 “我喝!”甘勇遽然抬头,抢过茶杯,一口喝干,然后和祝绝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畏惧,没有犹豫,有的只是无奈与一丝嘲讽。祝绝心尖一抖,这个眼神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在强权之下不敢去赌的样子。 他难道猜到什么? 祝绝心凉的同时又有些悲哀,他没再说话,招手让仆役把自己背了出去。 韦若君状似脚步虚浮地跟在身侧,将偏厅门关上后,又立马变得精神奕奕。她将门上挂的一把大锁扣住。 “要不要把他……”那名仆役低声说了一半,做了一个砍首的动作。 “他已经服药,别多造杀戮了吧。”祝绝依然还在回味那个眼神,不由悻悻道。 韦若君看了祝绝半晌,向仆役点点头。 几人回到议事厅外的时候,杏姑已经把换了王府侍卫服饰的两人领进府来。天色昏暗,这两人有意低着头,甘勇又不在,其他人便没敢多问。 有了这两位高手压阵,王府内又没有统领,接下来几拨人顺利很多。祝绝以每十个一组,把人引到右偏厅,左耳房,右耳房等地,分便下药关押起来。 在审问第五组人时,却出了一个意外。 祝绝刚拿出“吐真剂”,便有一名仆役抖若筛糠,乃至整个屋子的人都能看出他心虚。 不是吧?还真审出个寿王府的奸细?祝绝心里暗暗吐槽。他可不在乎寿王府到底有没有奸细,但面子总要做的,毕竟这十个人还没服药,厅外还有三十来人呢。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那小厮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更加难以维持冷静,连声求饶,“小人往日是为伪帝李锦传递过几次消息,但如今伪帝已死,小人对王府再无威胁,求世子给小人一个机会啊。” “把他带出去,问问他的同伙有谁。”祝绝揉揉眉心,向高手中的一人挥挥手,心道难怪李锦斗不过李盛和寿王,这手下的素质便可见一斑。他不关心一个已死的皇帝还有多少手下,但在这里大吵大嚷会影响他向其他人施压。 好不容易搞定这十个人,锁上门后,杏姑凑过来小声道:“甘勇的药起效了,但是……” “怎么?他有话说?”祝绝想起甘勇之前的眼神。 “不是他,是林管家。按理说这么久过去了,林管家早该回来,可却始终没有消息,恐怕步生莲那边出了变故。”杏姑皱着眉头,“但我们这边人手紧张,一时不能去寻找。” “那可如何是好?刺史府兵力虽然不强,但那些衙差若被林管家鼓动,指不定闹出什么事,说不定骗开城门去向刺史报信也有可能。”祝绝忧虑道。 “董全章那边应该快带人回来了,他们应从西门入,不如派一人去东城门守着,这样林管家就翻不出浪花,等西守备营的人到了,再叫他们去寻。”韦若君道。 “只好如此,我尽快把剩下的人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