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城太大,区区几百人投入其中不过是杯水车薪。 想必此时杏姑他们也已经找到崔瑾的罪证,既然刺史暂时不回来,祝绝决定把那一百人也派出去寻找林忠,顺便拿下单安山等人。 去往刺史府的途中,祝绝有意打探,方知平安医馆这么早事发的原因。 据单安山所说,原来下午董全昌带进城内的士兵有十人。这点祝绝是知道的,只是刚才他心神不宁,没注意西守备营的尸体是九具。 也是天意弄人。 当时在平安医馆内等待就诊的两名老者之一是第十人的祖父,因他常年驻扎军营,难在长辈前尽孝,故下午巧遇祖父后,便想送老人回家,遂向董全昌请假。董全昌也未当这是什么大事,觉得没必要打扰世子,就擅自准了他一个时辰。因祝绝离开之时医馆内挤得水泄不通,便未注意少一个人。 他没注意,不代表李盛的暗哨没注意。 “据这人所说,他送回老人后不久,便有人敲他家门。其母未曾防备就打开门,结果竟是两个蒙面陌生人,见面二话不说直接砍翻其母,然后又进屋杀他。他父亲与兄长外出做工未归,当时家中只有祖父祖母与母亲,母亲倒地不起,两位老人拼死拖住杀手,才让他带着重伤逃走。”单安山道。 祝绝眼神微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曾经因为在中秋会上无意害了一对夫妻自责许久。可如今也许是见多了杀戮,听到无辜之人被牵连,竟无半点波动。 “也是凑巧,我一队部属巡街时正好碰到重伤的那人,凶手见事不可为便逃之夭夭,那人才逃出生天。他声称自己是西守备营的士兵,让我们去平安医馆通知蕫校尉。可到医馆后,任他们敲门许久都无人应答。他们询问左近几家铺子以后得知了下午之事,但几家老板都说世子离开时还看见里面有不少人,之后也并未见出来。因此他们觉得事有蹊跷,就通知了属下,属下带人强行入内,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连大夫夫妇也不见踪影。” “既然空无一人,尸体在哪?” “启禀世子,若邻里所说为实,这么多人如果出来不可能完全无人看见,所以属下派人在屋内搜寻了一番。也是侥幸,竟然发现平安医馆下有隐藏的地室,尸体就在地室之内。但其中并无医馆大夫夫妻以及……”单安山犹豫了一下,偷觑一眼世子,见其并无异色,方道,“以及韦侧妃与她的贴身嬷嬷。” “你心思缜密,做得很好,如此说来此事确实可疑。你放心,等抓到林忠,我明日便带你与韦侧妃对质。若她真有不妥,即使是本世子心爱之人,我也绝不包庇,还会向刺史大人禀奏,为你论功行赏。” “多谢世子。”听到论功行赏,单安山并无骄傲狂喜之色,似乎对一切恩罚都处之泰然。 祝绝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底却冰冻千里。他知道平安医馆的机关,也许谈不上巧夺天工,但隐藏地也极好,能发现其中秘密,绝非其口中所称的侥幸。 这人是个厉害角色,不能留! 接下来单安山又向祝绝简述了步生莲的情况。据还在现场的恩客与姑娘们的口供,行凶者当时一心想要杀的其实是老鸨红鸢,两名小厮是在阻止其行凶的过程中被杀害。那姑娘则早早死在后堂,只有红鸢看见全过程。她供述说这人本是去寻林管家,在她说林管家已经离开后,那人不信且硬要一个个房间搜查,她就与之发生了口角。之后许是她言辞不当,这人恶从心起,抽刀刺杀,先杀害了一边劝解的姑娘后,又想要她的命,她不得已才逃到前堂。 “那老鸨,她可曾受伤?” “世子高见,一针见血。属下也觉奇怪,行凶者杀害三人,真正的目标却分毫未伤。只是当时在场之人没能全部寻回,加上平安医馆事关重大,所以属下只得先封锁步生莲,向世子禀报之后再行调查。” 祝绝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现在只觉得头大如斗。他虽知道步生莲是王府暗中产业,却只当其是个敛财工具。如今看来却未必,林管家去步生莲恐怕不是如林奶娘所说被什么妖精迷惑,而是因为步生莲乃王府一个重要暗桩。 李盛的人该不至于如此鲁莽,单枪匹马要搜查步生莲,定有什么缘故才会奋起反抗,所以那老鸨红鸢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类。而她之所以说谎,无非因寿王与刺史皆不在城中,空口无凭,其他人很难反对世子的命令,所以她不想发生正面冲突,好保存步生莲的实力。 头痛,全都不是善茬啊! 祝绝看了看单安山:不行,这个人暂时不能动,得靠他率领的衙差封锁住步生莲,等西守备营找出林忠再接手。但也不能让他单独接触红鸢,以免看出端倪,现在最好就是把人先留在自己身边。 到刺史府门口时,甲七与董全昌二人正守在刺史府门口,一见到祝绝的马车便迎了上来。 “你刚才派人过来说有急事,什么事?”祝绝看到甲七与董全昌的脸色,心里一咯噔,这二人怎么这幅神情?刺史府衙差几乎倾巢而出,一百人搜索一个小小药庐也能出意外? 甲七看了单安山一眼。 单安山识趣地远离马车。 “世子,药庐地室中并无人迹。”甲七凑到祝绝耳边道。 “什么?”祝绝忍不住一声惊呼,他看了看周围又低下声道,“崔瑾的药庐,你可找对地方了?” “这,崔三公子的药庐,应该就一个地方吧?按照世子描述,在那竹林之中。” 祝绝心道没错,那怎么会找不到那些人?难道他离开建章几个月,崔瑾转性了不成? “还有一件事。”甲七面露难色,“西守备营搜查刺史府,此事按理说不过去,因此进府之时便闹了些动静,结果惊扰了一干女眷,郡主也在其中。她听说是这世子的命令,发了脾气,非要见您,现在正在药庐之中等世子。” 李樱? 郡主自寿王出征后一直住在刺史府,这点祝绝是知道的。但本来的计划中并无搜查刺史府这一条,且李樱向来不管王府之事,便未将她考虑进去。谁知她竟在这个时候闹别扭,偏偏崔瑾的地牢里又是空的。 祝绝只觉得没一件事顺利,烦躁无比,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镇定下来。 “罢了,她是李鸿亲妹妹,李鸿若死里逃生回城,不见她也说不过去,况且我也很想知道崔瑾的地室中究竟发生何事。你们把之前带来的人也派出去搜林忠,见到直接格杀,我先去安抚一下李樱。” “是,我来背世子。”甲七蹲在马车前面。 “不用你。”祝绝向着远处单安山招招手,“本世子受了伤不良于行,单捕头,你来背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