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商议已罢,各自分头行动。潘兴留在武英殿,与刘国轩等人商议支援前线的事务。姜承志和王鼎回文华殿,等着朱和尭前来理政。 洪诚丘把王鼎的建议记在心里,先到羽林苑找鲍婧,商议选调护士的事。 鲍婧查阅了一下记录,京城几乎所有的现役女护士都已调往热河前线,目前能调动的只有高中护理科二百四十人的高三学生,她们的学业已经基本完成,正好也要安排实习,可以调往前线。另外,内廷还有一些学习过护理的小太监,可以一并送去。至于纱布绷带之类,需要到被服厂的仓库去看看,大约是有一些的。 洪诚丘于是将事情拜托给鲍婧,约定后天一早准备就绪。然后又前往锦衣卫衙门找邹树人。 邹树人听说要加强京城警卫,抱着茶壶想了想,说京卫指挥使司和锦衣卫的部署不能随便改,改动不但麻烦,而且反而容易引起注意。 洪诚丘于是便问邹树人有什么好主意。 邹树人说,京西香山大营里,屯驻了一个卫戍旅,总共辖有六个营,其中两个营是由羽林苑毕业生组成的,最为忠诚。如果把这两个营调到京中,那安全保卫就基本无忧了。 洪诚丘觉得很奇怪,问如果调动卫戍旅进京,岂不是更引起注意。 邹树人便说,京卫和锦衣卫的兵力暂时够用,自己只要去一趟西山营,让卫戍旅那两个营作好准备,然后某一天突然发一到调令,让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进城接管防务就行了。 既然邹树人说行,那么自然就行。 洪诚丘于是转了一圈,回到文华殿。 姜承志和王鼎已经把前往武昌的人选确定好了,由舒城王朱慈熺作为钦差,和马宝一起前往武汉。旨意已经交内阁草拟。 马宝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异样,欣然领命上路。湖广整军工作历时数年,主要的任务是同时解决征伐吴世璠产生的冗余兵力问题和大西南地区的防务问题,所以要在湖广省内选址设立卫所,并且安置士兵和中下级军官,此事成功之后,经验就可推广到四川、云南和广西三省。马宝作为枢密同知,在刘国轩不能离开京城的前提下,是前去视察最合适的人选。 同时,由尚之瑛从锦衣卫侍卫处挑选了六十名侍卫,保卫朱慈熺和马宝的安全,其中当然包括三等侍卫曾桦在内。为了能让整件事看起来自然,姜承志和王鼎调拨了一批劳军物资装船,又给了马宝一道太子谕,等到了南京之时,可以再从南京拨领白银五万两用于劳军。这样一来,就好解释为什么要到南京绕一下。 朱慈熺和马宝出发之后,后续的军报很快传来,热河战役的最终结果也差不多清晰了。明军的包抄部队在噶尔丹率残部向北逃窜时,成功将其堵截在了乌兰布通附近,并且在激战之后,消灭了剩余的大部分准噶尔军。噶尔丹手下的几名心腹战将带着一百多骑兵,拼死掩护噶尔丹杀出重围。 虽然最后还是让噶尔丹本人跑了,但此次战役的战果与历史上的乌兰布通之战相比,已经大为改善。历史上的乌兰布通之战,准噶尔军的主力顺利撤退,几年后就恢复了战力,并且和清朝之间爆发了更大规模的昭莫多之战。 而本次热河战役结束之后,根据战场计点的情况,准噶尔军三万人,大约有一万两千在战役的第一天战死,八千多人向明军投降,有三千多人在后续的截击战中阵亡,近四千人投降,另有约两千人不知所踪,可能在撤退途中死亡或者走失。 明军方面,损失也不小。两个野战军各有超过两千人的伤亡,许捷指挥的北直隶卫所兵伤亡六千多,截击部队两个混成旅和察哈尔蒙古军、八旗满洲军各有少许伤亡。 虽然打出了一比三的交换比,算是一场比较完美的胜仗,但是伤员一下子就把战地医院给塞满了。洪诚丘未雨绸缪派出的支援队,算是勉强能满足前线的需要。 当然,军机处最关心的,还是郑克臧的安危。 项绍宽送来的第二封密信里,报告说郑克臧伤势已经稳定,和皇帝一起,由他本人护送,正在从热河行宫回京城的路上,大约会在二十天之后到达京城。吕宪华、李书同、王建国等人暂时留在热河行宫,与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等蒙古部族王公商议喀尔喀蒙古地区的善后问题。 听说郑克臧伤势稳定,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目前知道郑克臧伤情的人不多,除了穿越者,刘国轩是唯一一个。潘兴于是和刘国轩商议,再派一队人前去和项绍宽会合,以策万全。 南京军机处的响应倒是很快,半个月之后,洪诚丘就收到了许纬辰的回信,信里说,已经按照最坏的可能性,制定了一个应急计划,以为郑克塽的儿子郑安世庆祝周岁生日为名,将郑氏宗族和东宁勋贵聚集在南京,以备不测。另外,许纬辰在信中建议,如果有可能,尽快让皇帝南巡,只要把皇帝掌握在手中,主动权就不会旁落。 王鼎对许纬辰的这个想法深以为然,建议洪诚丘和姜承志早作准备。二人于是又以检视漕运为名,要求河槽总督靳辅尽快提交运河沿线情况的报告,准备让皇帝沿运河南下。 终于,到了八月初六,皇帝和郑克臧的庞大队伍到达了京城。 郑克臧的情况比项绍宽在密信里描述的要糟糕。或许是项绍宽已经预想了郑克臧重伤有可能造成京城局势不稳,所以在密信里淡化了郑克臧的伤情。 在洪诚丘看来,郑克臧极为虚弱,只能躺在二十四人抬的大轿里。 这种大轿虽然没有前明首辅张居正的三十二人抬超级豪华大轿那么夸张,但也已经相当豪华和实用了。轿子有一丈二尺见方,轿中分割成内外两间,就像一个上面封口的“凹”字形,内间是卧室,外间两翼分别放着茶炉茶具和恭桶洁具。郑克臧躺在内间卧室里,项绍宽又从战地医院的护士里挑选了三名身材尤其娇小的,三班倒轮流在轿子里伺候郑克臧,不当班的两人便在后面的一辆马车里休息。 队伍进城之后,夹道欢迎的百姓山呼万岁,在他们眼里大明王师又打了打胜仗,凯旋归来。洪诚丘看得出项绍宽脸上苦涩的笑容,知道事情并不轻松。 皇帝自有王孝义伺候着回宫。项绍宽和洪诚丘护送着郑克臧到南宫招讨大将军府休息。一路上项绍宽告诉洪诚丘,当时噶尔丹的骑兵快速向郑克臧冲来,林玉龙带着警卫团用藤牌和楯车硬顶了一波进攻,总算没让准噶尔骑兵杀到郑克臧身边,代价是林玉龙本人中了一箭,手下也战死了几十人。但即便如此,准噶尔骑兵的弓箭向着郑克臧密集射击,居然有一支射中了肩胛,可能伤到了肺。所以郑克臧的外伤虽然已经痊愈了,但身体还是十分虚弱,咳嗽不止,痰里面带着血。 听项绍宽如此说,洪诚丘大体明白了,郑克臧肯定有内出血和感染,这两样以现在的医疗条件都无法治疗,只能安静调养,希望吉人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