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俊二人早早便被屋外莫子丰的呵斥声吵醒,起床开门出来,却见三头畜牲一身污秽,正被莫子丰驱赶去溪里洗浴。 “大猫你这怂货,你是被两个臭小子吓傻了不是,敢不带着你两兄弟弄干净身子就回家了?”莫子丰见安俊二人出门,兀自挥舞着一根木棍在那里叫嚣不已,话里却夹枪带棒折辱他们。 原来,这三头黑熊每夜去那山坡林间觅食,回来必遵莫子丰吩咐去溪里洗净方能回家。昨夜被安俊所伤,受了极大惊吓,虽然他们修为很高,毕竟灵智还未大开,今晨回来便忘了老者所定规矩,所以,被他好好一顿责骂。 莫子丰见三头黑熊去了野溪洗浴,回头瞄了安俊二人一眼,脸上满是嬉笑之色,“小子们,快去溪里洗漱,便来堂屋吃饭,吃了好干活。” 安俊二人闻言心里老大不安,却没再去问,返回房间取了洗漱用品,再次出门径直向野溪上游走去,离开三头黑熊远远的,下到浅浅的野溪里去洗浴,溪水冰冷至极,二人运起内气方才扛住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二人洗漱回来进了堂屋,但见一张八仙桌上已然摆放了几个石碗石盘,一个盘里放着几个金黄的玉米蒸馍,一个盘里盛了咸菜,碗里却不知是用什么做成黏黏糊糊的粥。当下也没客气,坐下便开始吃了起来,虽然饭食极其粗糙,却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二人吃完刚放下碗筷,便闻听屋外的莫子丰喊道:“两小子快出来,今天上午你们便去玉米地旁边替我开垦几亩地,再种上玉米就算完工了。” 安俊听了,倒是意外得很,这个田里的劳作自小在乡下耳濡目染,没感觉多少难处。姬存敏却是茫然不已,在他已有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顿感无法着手去做。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安俊安慰道:“七哥,无妨,你随我去做就行。”说完便去几间屋里去寻找锄头、箕兜等农具,最终在柴房里找到堆放着的农具,却是石锄等粗朴的工具,安俊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荒地上生长着繁杂的灌木丛,安俊带着姬存敏先去拔除清理,凭借他们地极境的身手,没多久就扒拉了干干净净。安俊这功夫中已然发现这片荒地里乱石甚多,土层浅薄,要整理成耕地却要费不少的功夫。 莫子丰这时过来,下到这块地里细细看过,然后道:“这些石块是要搬走的,还要平平整整铺上一层厚厚的土层。”心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不先将你们两小子累趴下,我那三头黑猫受的气就没处出去。 姬存敏听了没啥反应,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就向着莫子丰怼了过去。安俊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这荒地下的岩石凹凸不平,土层浅处不足三寸,要完成他的要求,没有巨量的土壤断难填平,以石锄和藤箕这样的工具更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何况尚要搬走乱石。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块倒是容易,而那地下岩层冒出的石块就要很费一番功夫。 只是安俊向来不畏艰辛,心知这事既然非做不可,也只有咬牙去做了,却担心姬存敏用坏石锄,“七哥,你来清理山上落石,我先去挖出长在地下岩层的乱石,挖出来了再来拔除。” 二人分别动手,不久姬存敏发现这工程的难度,顿时暴怒不已,过去找莫子丰理论,“你这老头太过恶毒,你要我们去做现代愚公,我们可做不来。” 莫子丰躺在一张显然是他自己采集藤条、编制得极其粗拙的躺椅上,听闻姬存敏责问,睁开一双老目,仰头看他满面的愤愤不平,呵呵笑道∶“好小子,多费这点功夫便难了?还是早早打道回府去吧。” 姬存敏被怼得顿时语塞,一脸的无奈,“您、您、您……”想来他说得不错,一时无话反驳。转身进了柴房,再次挑选了两只藤箕、两幅扁担和一把石锄,带出门径直返了回去。 却见安俊正站在刚刚挖出的一个深坑下,面对如竹笋般窜出地面的庞大石块,伸出双掌运起真气全力推去,轰隆一声巨响,石笋齐根断裂,接着又去余下的六根巨石旁,如法炮制,直至推倒所有的石块。 随后,他再次运起真气,使出潮起东海,高高举起一块块巨石向那乱石沟里掷去,只听轰隆巨响,地动山摇,惊起林间鸟儿扑楞着翅膀向远处逃去,好大一会儿这方天地方才安静下来。 安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片坑坑洼洼的荒地,想着收集这巨量熟土,势必将破坏三倍以上的荒林,心里纠结无比,“七哥,你先在这里回填着乱石坑,待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块足够大的可以取土的林地。” 姬存敏眼见他脸上的愁然之色,心里也很是无奈,口里应承着,“去吧,我在这里回填石坑。” 此时日近中天,阳光暴烈,二人被灼得发红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脚下的土地上,却是浑然不觉。 安俊打开天眼,使出鲲行九天首式在附近的林地上凌虚而行,直到飞出一里之外,方才在一个直径达二十丈的石窝里找到足够的土壤,只是藤箕太小,依靠它搬运这般巨量的土方不知要往返几多回,心里很是惘然。 所幸他学的是建筑专业,细细思忖很快就想出了快速搬运之法。当即御虚飞身返回莫子丰茅屋,进了侧房从背包里取出爻剑、战术斧和飞爪等装备,再次来到那石窝前。 然后,在石窝上挑选了些树干还算粗直的松树,挥剑砍倒在地,用战术斧剔除了枝丫,再分段斩下用作立柱和横梁,最后用爻剑在四根粗大的立柱上凿孔,贯穿横档做成框架,用余下的木段封死底部和四围,分别做成了两只可以盛下小半吨泥土的粗木斗状提篮,再用飞爪绳系在立柱底部作为提索。 安俊看着眼前这两只简陋但结实的提篮,心里总算对搬运巨量泥土有了底。立刻挥动石锄开挖,一藤箕一藤箕倒入庞大的提篮,不一会就挖出一个大坑方才装满两个提篮。 忽然,姬存敏看见安俊两手提着庞大的提篮从天而降,顿时吃惊不已,连忙丢下手中石锄,跑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番,没见他身上不妥,心里更是喜悦,“哈哈,安俊,这办法好,这样搬运的土量,没准天黑前就能将这块荒地整理出来。” 安俊刚才在空中已然看见被他快要填平的诸多坑洼,再见他满头满身被汗水浸泡透彻样子,心里对他此时的心性和毅力也是有了嘉许,“七哥,辛苦你了,快去莫前辈那里讨要些水喝。” 突然身后响起莫子丰的讥笑声,“呵呵,真是比我那几只黑猫还要蠢笨,枉自修炼了那么多年。”他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悄无声息走了过来,看见荒地上两只巨大的提篮,感觉无语得很。 安俊顿感茫然,难道还有更好的搬运法子?却听姬存敏怒怼道∶“你这老头气血衰败,只配一藤箕一藤箕搬去,哪来的脸面来嘲讽我们?” 莫子丰睨他一眼,“你这臭小子,说你笨还真笨,这么笨的办法都让你佩服不已,你那见识和能力更是低劣不少。”说完不再理他,回头看着安俊道∶“小子,你身为修炼者,这么奇葩的法子都让你想得出来,还真有你的!这样吧,我教你们一个搬运功法,省得让你们说我以老欺小。” 原来这搬运法正是雀门掌门所创绝技御物功,让安俊二人开荒种植只是他的设计,借着这个缘由引他们上钩,免去相求传授的唐突,依他老姬家弟子的尿性断不会接受。 说罢也不顾安俊二人愿不愿意,全身贯注真气,原本佝偻不堪的衰败之躯瞬间暴长,精气大盛,随即嘴里便将功法逐字逐句念了出来,继而又一招一式的缓缓演练,同时讲解每招每式的运气之法。 安俊一路细细看去,心里暗忖这功法显为雀门盗物所施,却是光明正大,毫无阴邪之气,倒真不负侠盗的令名。心里微微一叹,天地万物本无善恶之分,为善为恶全在人心,面前这老人又何曾是一个恶人,只是性格有些乖戾而已。 想罢,安俊便运起真气习练起来。这御物功共五招,分别是凭气御物、隔空抓物、破障取物、千手散物、不役于物,每招又六式,共三十式。甫一使出凭气御物,顿感双手间生出庞大托举之力,瞬间明悟莫子丰老人讥诮自己蠢笨的缘由,虽然自己拥有深厚内气,到底还需功法导之方能达成。 庚即使出第二式隔空抓物,手上忽生抓扯之力,手掌化实为虚,直达心念之物,实则到的却是拳意。意念之下地上的一方土块一息间收聚到了他手中。五招习练完,已然深谙招式变换和运气之理,再使一遍,更是顺畅,心里顿时欣喜不已。 莫子丰更是哈哈大笑,心道掌门搬运法绝技终于后继有人,天道昭昭,终不负他一生苦心。原来莫子丰四十岁突破至天极境下阶,此后愈加勤修苦炼,却终其一生都不见突破,早已心灰意冷,只为达成门主心愿,多年来苦苦挣扎,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却见他缓缓盘腿坐了下来,刚才强行运起他最后一缕护魂真气,使出御物功,终于真气耗尽,身体软弱无力,最后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生机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