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庞家向襄阳提供了纸张,但仍旧不能满足慕名而来的游学士人。 赵统在处理一批公文后,对托着一盘竹简的石伟道:“公操,每日托这盘竹简,累否?” 石伟将竹简放在案上,道:“此份内事耳。” 赵统道:“吾昨夜思索一番,发现造纸术仍然可以改良。现在的纸张,沾墨后容易破损。正好,从军中退下一批老卒,有些伤残以致无法再战。” 石伟见赵统说起军中之事,便看向左右,寻找司马张卞的身影。 “不必再找张司马了,他不日就启程,调回主上中军任职了。”赵统道。 “不知将军欲用何人继之?” “公操试言之。” “荆州从事庞林何如?” “庞氏为荆州世家,吾不愿也。到时征北军中皆为荆州大族子弟,关君侯之事不远。” “荆州议曹从事王国山?” “王甫善属文,未闻其有在军中历练,吾恐军中不服。” 石伟道:“既然如此,将军何不从征北军中军吏里面直接提拔?” 赵统道:“军中诸人,以杨大目、谢伟平为长。大目无治军之才,伟平本降人,可用之以方面之任。今司马一职,掌治军之事,治军过严,不得吏士之心;太松弛则会使得军中散漫。同时又要让诸人服气,难也。” 石伟若有所思。 赵统处理了一卷军务事后,继续道:“张司马本主上帐下将,资历颇高,自可压住不平。吾若从诸军吏之间提拔,他们同僚之间自然不便得罪,治军从何谈起?故司马一职,只能从他处调任。” 石伟看了看赵统背后的地图,突然指道:“听闻孟达之子孟兴驻扎在上庸善后,现在并不统属益州,也不统属荆州。扶风孟氏是关中大族,非荆州人,本在益州任督军,将军何不用之为司马?” “善!”赵统拊掌大笑。 章武三年六月,刘备一行低调进入襄阳。 张卞向孟兴交割了虎符与吏士名册后,便带着自己的扈从离开军营,前往太守府找刘备了。 孟兴接过虎符后,来到大帐,发现征北军的主要军吏已经按照官职大小坐好,只好上前拱手:“下官孟兴来迟,请将军责罚。” 赵统笑道:“今日接风宴上,当自罚三杯。” 大帐内响起快活的声音。 与军营的热闹不同,刘备看了州学的盛况以后脸色凝重。马良、黄权在一旁侍立。 良久,刘备道:“季常,宜城马家对此事如何看?” 马良道:“主上,臣以为赵征北此举无异于再起党锢之祸,此桓、灵之事也,主上应禁止此文流传。” 黄权则道:“臣以为此举有益于百姓认字,季常多虑了。学了那千字文,更易习儒学经典。” 黄权的话,引来胡博、孟光、许慈等人的赞同。 马良冷笑道:“汝等非荆州人,自然乐见其成,这是断我荆州文脉。公衡如此赞同,吾这就去信丞相,请丞相定夺!” 刘备脸色略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就恢复了。 刘备道:“明日召阿统前来。” 众人遂退。 当夜,刘备召张卞。 张卞下拜道:“参见主上。” 刘备挥手:“平身,卿先坐。” 待张卞坐下后,刘备道:“卿为征北司马,征北将军此人何如?” 张卞低头思索一下,道:“不知主上想知道何事?” 刘备道:“坊间多言,征北将军得《千字文》,得以窥视天机,逆天而行。朕以为既然有此等宝物,何不献给朝廷?” 张卞道:“赵将军曾言道,‘言之有物’。臣曾入山修行,却发现天道出现异象。这才下山,入赵将军麾下征战。” 刘备问道:“卿且言之。” 张卞道:“臣在章武二年六月,曾在山中见秭归方向有黄气,以为汉室祚尽矣。不曾想,赵将军大胜,进入江陵。臣以为,自己学艺不精,因此下山修行。却在山下遇见一老叟。” 刘备也好奇,道:“此又为谁?” 张卞道:“老叟自述,名为李意。” 刘备站起:“可是那仙人李意?” 张卞道:“正是。” 刘备不乐道:“此狂叟在伐吴前,朕曾迎之。其人到,朕礼敬之,问以吉凶。其不答而求纸笔,又画作兵马器仗数十纸已,便一一以手裂坏之,又画作一大人,掘地埋之,便径去。” 张卞道:“还有这事?此人对吾言道,汉主当兵败,此天意也,何人竟敢逆天而行,也不怕遭天遣?” 刘备怒道:“便是这些道士装神弄鬼,这才引得黄巾之乱。” 张卞也沉默起来,怀疑自己所学是否正确。 刘备又问道:“卿卸任司马后,何人继之?” 张卞答道:“是孟达之子孟兴。” 刘备道:“罪父用子,阿统倒是敢用人啊。” 张卞道:“臣以为,赵将军之勇不亚其父,可比关、张。请主上用则大用,不可将其用在闲职。” 刘备叹道:“只恐其锋芒太盛,引来朝野不满。” 张卞拜道:“臣失言了。” 刘备挥手让其退下,便走出屋外观天:“这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