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知道之后你是如何处理那《上林赋》,虽然我不清楚你的意图,虽然我莽撞而不自知,但我不再过问。” “我觉得你很神秘,你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一念一欲,你的内心我自始至终都捉摸不透。” “那一道仿佛与生俱来的屏障阻碍着你我之间的‘耳语’,而剩下的是无数次重复在我眼前的、让我不断寻觅着隐匿在表层之下的‘真相’。” “这不是《红楼》,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我不是福尔摩斯,那一处处蛛丝马迹即使被我反复揣摩也终究不会令我追寻到我想知道的答案。” “你的充耳不闻,你的沉默不语,成了你躲藏的隐形衣,我像一个哑了喉的疯子,四处游荡,全无了方向。” “我的真言实语,是否被你明了,我也不再想要知道。眼下唯一的目标近在咫尺,圆满或是残缺如月一般倒映在荷塘中央,静候着你我共赏呢……” …… 余志远的占有欲很强,也从未放弃过定下的目标,故作“觅”以寻那弯月,现在是否已满。 很快便到了元旦晚会,只见眼前王雨岚、吕杰等人出奇地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教室前往报告厅。 一段时间后,丁婕前来带领,众人齐齐走出门。 冬季的夜晚竟然少了几分寒冷,也不知是今天漫漫热烈的心情汇聚而成的温味弥散在空气中,叫冬天也不得伸手阻挠。一缕春意奇迹般地落到了人间,你是否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 余志远所在的班级恰好被安排在了场中央的区块,那里视野开阔,不近不远,直视便可看到舞台中央。几分钟后,晚会开始了,主持人站于舞台中央宣布后,原本被老师调整至安静的氛围此刻再次被点燃。 后台此时也是人头攒动,学生纷纷准备着将要演出的节目。王雨岚悄悄从台旁探出头,只见台下黑压压一片,倒让其第一次感受到了紧张,就连同他说出的话语此时都带上了颤音。 “你没事吧?” 许知晴见王雨岚这般不免关心地问了一句。吕杰看到许知晴主动找王雨岚交流后心生不平,只认为王雨岚的位置上站的应该是自己,不过自己也是格外紧张。 王雨岚原本紧张的情绪此时烟消云散,看似故作镇定实则内心早已春心荡漾。 他回答道: “没事,我没事。谢谢关心!” 吕杰再也忍不住了,于是乎走上前去与王雨岚以玩笑的口吻说道: “还没事呢?我看你现在路都走不稳了吧。” 王雨岚不想回应,权当他是在表现自己以求吸引某个人的注意,这些众人都心知肚明。 许知晴同样没有接话,独留吕杰一人站着欣赏自己的高大。 一旁独自调试琴弦松紧的余志远见此状不禁噤声而笑,竭力控制着笑声不会从口中发出。 毛一博走到汪诗羽那里,小声聊着什么,忽得声音放大,又欢笑几声。 “小许,你看……” 原本话语就少的周安歌却反常地主动找许知晴说起了话,她手指出,许知晴顺着她所指明的方向看去,正是汪诗羽、毛一博二人。 许知晴浅猜了下周安歌的用意,几秒钟后对她问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很像在一起了是吧?” 她尽量控制了音量,只因不想被王雨岚等人听到,要不然之后定会有个说不完的话题。 周安歌点了点头,许知晴又看了几眼发现真的很像那么回事,随后说道: “平时看不出来啊,只是见毛一博经常去找她搭话,现在已经发展到可以谈笑风生的地步了吗……” 距离本就很近的余志远略微听到了一二,仅仅是知道他们在谈论着汪诗羽和毛一博两人,具体是何事也并不是很清晰,但着眼而后便可轻易推知了。 余志远也没有继续深推,那节目很快就要轮到许知晴一组了。 在主持人念道: “下一个节目是四班带来的舞蹈……” 她们上了去,毛一博三人也跟在后头,争先恐后地想要在后台找寻到一个极佳的位置来观看这日思夜想的舞蹈。 伴随着音乐的响起,台下爆燃,欢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旁三人呼喊得最是卖力。 而一旁呢,他的视线偏转,眼前她舞动的身姿格外美艳,古现合璧,且道: “低身锵玉佩,举袖拂罗衣。 对檐疑燕起,映雪似花飞。” 仅仅一眼,足以动人心魄。 这舞是冬的礼物,送给很多人,余志远不敢自以为自己能够去倾心欣赏。且让它呈现在他人眼中,而那一位位正是许多人的梦中人、眼中之焦点。她映在荷塘和镜中,究竟哪一个会与她对视…… 余志远并没有多看,因为在王雨岚他们之后,便是自己了。他看着吉他一时出了神,也不知她们已经结束,在主持人念道他们组名之后才回过神来。他缓缓爬起身,望向舞台中央,她们已经下台来,准备回到班级成为观众了。 “跳得真好看!诗羽!!” 毛一博立刻迎了上去,对汪诗羽赞扬道。 汪诗羽笑了,她应道: “谢谢!你加油!” 毛一博与之相视而笑,场面瞬间欢欣起来,另一边许知晴等人亦受到吕杰、王雨岚的赞赏,好像都期望着上台前的激励。接着他们三人上台合唱了一首不知名的外国歌曲,虽然背景音乐十分激烈,但是他们所唱的却是少有能够听清的,吕杰甚至在台上跳起并无基本功的“街舞”来。场面一度尴尬,引得台下观众无不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而他们并未与下同感,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象着方才几人在台下向自己投来钦慕的目光。 漫长的三分钟结束后,就连主持人都无法好好念道事先准备好的过渡词,几近笑场还好忍了下去。此时观众不少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元旦晚会的难忘。直到他们下台便迈起了耍酷的步伐,吕杰则正常发挥,又推了推自己隐形的“眼镜”,轻轻向观众席中央瞥去,想瞧瞧是否许知晴的眼神中充满着青睐与迷恋,可由于距离有些远,才让他的内心又能充盈了片刻。 王雨岚已经明白方才自己的表演实属社会性死亡,虽然台下依旧传来惯例性的掌声,但他已经猜到现在下去一定会受到同学们的“热烈夸奖”,于是早已没有心情回到班级了。且不说其之后如何,见余志远将要上台,他内心是平静的,因为时间的流逝和过往的记忆此刻充盈着他的脑海,别的已不在了。 “……下面是四班带来的《Last Christmas》” 他走上台,坐于椅子上,正如在音乐教室时的那样。顿时周围寂静了,仿佛是一片空虚,那空虚中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潘长松…… Last Christmas I gave you my heart But the very next day you gave it away This year to save me from tears I'll give it to someone special Once bitten and twice shy I keep my distance but you still catch my eye Tell me baby Do you recognize me…… 在上一个圣诞倾心于你,但是你即日便将其抛弃…… 他睁开双眼,看向远处。圣诞已过,而上一个圣诞,你问我美否。 而台下。 “汪诗羽,刚刚我在台上表现得还好吧?” 毛一博走来坐到了汪诗羽的旁边,她一开始怔了片刻,随即缓过神来回答道: “嗯,唱得很好听。” 毛一博缓缓靠近身体去,直至一拳距离。他问道: “你为什么一直在看他?” 汪诗羽吓了一跳,歪过身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啊?看谁?” 毛一博脸朝向舞台,接着说道: “他啊。” “那我现在还能看谁?” “我。” “你有病吧……” …… 余志远在台上也注意到了毛一博的举动,在间隙时,他暗暗低下头: “Because I don't deserve you.” 那一抹光晕顿然消逝,虚空中也只剩下了一道身影。 “为什么你要选择这首歌?” “因为……” …… 元旦晚会圆满结束,众人都归了家。因今日整体而言的快乐除去小的插曲,再加上明日并不用来到学校,所有人都异常激动,今夜少有提早入眠。 月牙在半空明着,偶有几片云彩遮去一角,若田野生出的芽子,迎风摇曳。但寒风毕竟有力。 “我送你回家?” 来者毛一博。 汪诗羽回首望去,见是毛一博走来,便想借家人来接为借口拒绝,于是说道: “今天我妈来接我。” “没事,以后有机会我再送你。” “那我陪你等阿姨来吧!” 口气不容拒绝,看来欲有所行动之心已根深蒂固。 而余志远在其后出了校门,他背着吉他,看着地面,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本欲裹紧围巾,却突然听到毛一博的声音。他抬头只见汪诗羽和毛一博两人就立在不远处,距离相距颇近。 余志远竟鬼使神差地上前凑了一句: “大晚上的也得收敛一点。” 汪诗羽率先注意到余志远的到来,在夜晚的缘故下,她并不能看清他的脸色如何,但仅听其语气便可知这说的不是好话。一旁毛一博觉得好事被打搅,不耐烦地回了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怎么样了?” “我们?都说起我们了,还不是承认你知道我说的是你们吗?” 余志远漫不经心地说道。 汪诗羽也听出了余志远这是认定了他们就已经成了情侣,一时着急了起来,说道: “什么啊!我们没有在干什么!” 毛一博见状赶忙将汪诗羽护在身后,侧身对她像是安慰道: “诗羽,我们走。最好马上告诉阿姨他心思不正,想对你做什么坏事。” 余志远倒感到好笑,于是说道: “干什么坏事?我看想干坏事的不是我而是你吧?” “成绩班级倒数,成天与班级底层渣滓一道混日子。哦!对不起,忘了你也是一粒底层渣滓了。” 毛一博急了,伸手便想打去,但他并没有在怕,若是单论体格,毛一博根本奈何他不了怎么样。 “你信不信刚刚的一切我都拿手机拍了下来,现在要是找人帮忙辨别一下,究竟是谁成了干坏事的坏人,我看你就走不掉了吧?” 余志远站着没有动,料定那拳不会落到自己身上。他举起左手的手机,一开始并没有被他们二人注意到。而现在毛一博瞬间愣在原地,接着又退了回去,站在了汪诗羽身侧。 “怎么,你不敢了吗?” 方才这番动静格外的大,吸引了不少周围人的注意,其中不乏家长和同学。 “阿姨,汪诗羽在这!” 余志远突然朝远处人多地喊了句。 毛一博紧张四顾,生怕哪里就会冒出一位余志远口中的“阿姨”。 接着他便找起了借口,想要离开: “那个……诗羽,我突然忘了我……我爸今天也来接我,我先走了啊。” “你小心点啊!” 说着便转身走去,边走还不忘边回头看来,生怕她突然溜了似的。 待其走远,周围人见没什么事也都恢复了正常,而那“阿姨”依旧没有出现。汪诗羽倒问道: “我妈怎么来了,我今天自己回去啊。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余志远憨笑两声“嘿嘿。”,接着则说道: “你笨啊,我骗他的话你都信?” 汪诗羽说了半句: “那你说你拍下来……” “那当然也是假的。” 余志远没让有其说完就回答了来。 她又思索了片刻,忽地想到某事,立马说道: “你才笨呢!笨蛋!” 汪诗羽轻搂去一拳,击到他的肩膀处。 “啊——疼死我了!” 余志远瞬间龇牙咧嘴,好似真的被打疼了。他捂着方才被打到的部位,俯下腰杆。 汪诗羽被吓了一跳,赶忙凑上前,问道: “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谁知道他抬起头,脸上依然憨笑,说道: “哈哈哈,逗你玩的。” 他道明后则又引来一拳,这一拳才真的疼。 “笨蛋!我不理你了!”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也看不到表情怎么样,余志远猜测这大抵是真的生气了,也没再继续。接着她便走了,经过他的身旁,他并未挽留,就这样任她走去,自己慢慢走在后方。 “走这么慢,你不怕我追上去干坏事吗?” 余志远朝前方阴森森地喊了声,汪诗羽并未离他多远,十米的样子。很显然这声入了她的耳。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也朝之大喊: “余志远!我真没跟毛一博有什么特殊关系,你阴阳怪气的是想干吗!?” 她气得直跺脚。 余志远没有停下,两人距离愈来愈近,他说: “既然没有谈,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看法怎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连忙开口,可话说了一半又憋了回去。 “那还不是因为……” 余志远不依不饶,今夜是他第一次如此对待她这样发着脾气,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次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 “因为什么?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汪诗羽回身加快步子走了,并没有回答余志远的问题,至今也没有…… 毛一博的中途介入、不,也许是余志远本就后了一步,这使得原本应随着心境转变而变得多姿多彩的冬季,因此成了充斥着不理解和困惑的一段时光。 回到家后,余志远躺在床上便开始回味今天。说实话,在上台时他是的确紧张的,因为他不清自己的弹唱能否抓住所有的眼睛和心。一种莫名的心悸感油然而生。而在弹唱时,他明明事前做足了心理建设,也确保了手上的伤不会影响这一切,但那手指在不住地颤抖,创可贴下撕裂的疼痛却瞬然传入心间。 但是他抬起了头,在间隙时,她正注视着他,台下也坐着另一个人——潘长松。来自心灵的对视,治好了所有伤痛。 那首曲子他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决定好了,至于为何他没有如实告诉汪诗羽,只因那心意难启齿。如果最终能好好向众人倾诉,那也值得。他决定了…… 梦中无所不有,梦醒一无所有。但心中却装满了一切,这只静待着某一言一语,掩去曾经的想念,化为如实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