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射向四境。
铁律依旧笼罩长陵,庇护天都,这张符纸震颤着悬浮在穹顶的万里之上。
皇权统御着大隋天下。
而……光明皇帝留下的这张铁律符纸,似乎撑起了大隋天上,万万钧重量。
宁奕抬起头来。
他感受到了从穹顶垂落,冥冥之中那股气运的加持。
这是铁律认可之后,太子所赠予的“香火”。
这也映衬了元当时对愿力的解释。
大隋皇室,其实与灵山道宗一样,所谓的“皇权”本质上就是愿力。
只不过光明皇帝的手段太高明了,力量太强大了,四境子民所供给的力量,远远超出道宗和灵山两大超级宗门的总和。
每座圣山,既在替皇权分担责任,也在替皇权享用香火,圣山境下庇护的百姓黎民,在不知不觉之间,起到了“反哺”的作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就是皇权世界的本质。
光明散落,杯中酒尽。
太子放下酒盏,以袖口轻轻擦拭唇角,看起来心情大好,笑着说道。
“宁奕,正好设宴在此,陪本殿登一次长陵。”
这句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话,落在群臣耳中,意思倒是简单……太子殿下一时兴起,邀请宁都督登山。
顾谦则是神情凝重,担忧望向太子。
宁奕十日之前,说过要在长陵设宴,并且解答太子心底最深的疑惑。
烈潮之秘!
今日……朱密死,圣山立。
是宁奕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你们在此处赏舞听曲。”李白蛟笑道:“今日是天都大喜之日,不仅是为宁奕摆的庆功宴,也是为诸位功臣所设。”
顾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宁奕看在眼里。
宁奕放下酒杯,微笑道:“长陵风大,太子殿下不若带上两位前辈吧?”
他知道顾谦想说什么……以自己武力,随时可能会对太子造成威胁。
在外人眼中,一片和谐大好的君臣关系。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长陵哪来的风?”太子摇头,坦诚笑道:“至于雷云子和酒泉子二位前辈,今日来长陵,是提防朱密的。”
言外之意。
并非提防自己。
“宁山主,莫非是担心你我无话可说,登陵路上枯燥?”太子笑着调侃了一句,将目光缓缓向后挪去,问道:“徐清焰,你可要随宁奕一同登陵?”
披着幂篱的女子摇了摇头,清冷道:“殿下,清焰身体不适,请容拒绝。”
宁奕沉默了。
一如既往的句句璇玑。
不带涅槃随从,是对自己信任,可最后提及徐清焰,又是什么意思?
“为难你了。”太子柔声道:“既如此,还是你我二人登山吧。走得慢些,说些心事。”
……
……
踏入长陵的那一刻。
宁奕便感受到了与之前数次登陵的不同。
那股如芒在背的“窥视感”消失了。
“我短暂关闭了铁律对长陵的监察,这段时间,你不必担心会有外人知道……长陵内发生了什么。”
太子仿佛知道宁奕内心想法一般,淡淡提了这么一句。
入了长陵。
李白蛟并没有急着登陵,而是站在宁奕所留的初始剑碑之前,他认真观摩了许久,轻笑道:“这块碑石留得很好,在这之前,我本以为足够了解你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殿下本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宁奕不冷不热地问道。
“心胸狭隘,有仇必报。”太子蹲在剑碑旁边,就这么背对着宁奕,手指摩挲碑石,感受着里面光明而又浩荡的剑意,神情复杂地缓缓补充道:“现在我改变了看法……前面所说的保留,还要加上心胸宽阔,普度众生。”
这很矛盾。
宁奕看着背对自己的太子。
如果在这一刻出剑。
毫无疑问,他可以杀死这位执掌天下的年轻储君。
一时之间,宁奕无法将这个男人,与自己印象中,总是端坐,总是不苟言笑,总是玩弄人心的那个人物联系到一起。
那个男人从不犯错。
那个男人永远警惕。
那个男人……至少不会把后背留给别人。
宁奕当然没有拔剑。
他观赏着观赏自己剑碑的李白蛟,轻声道:“我比殿下要好一些。”
“哦……好在哪?”
太子笑了笑。
“我从不认为我了解你。”宁奕道:“所以即便见到你今天的模样,也并不觉得惊讶。”
李白蛟抚摸石碑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缓缓起身,望向宁奕,笑道:“喊徐清焰登陵,不是威胁,你不要多想。你们之间,无需因我,刻意疏远。”
这是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