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燕军抵达魏家湾以西百里之外的冠县。
朱棣依从蓝枫的献计,把在东昌之战中负伤的五万伤兵全部留在冠县,同时又留下朱能和一万未负伤的精锐骑兵以作照应。
他又命朱高煦带着只余两万多人的朵颜三卫向西开路,自行带着五千亲兵前往上游,准备阻塞河道。
临行前朱棣嘱咐朱能:“我走之后,你让将士们造饭时从十人一灶,改为五人一灶,多起炊烟,以迷惑盛庸的探马,让他错估我军人数。”
夜幕降临,朱棣为防盛庸察觉他的计划,命人逐步堵塞河道减小水量,直待到丑时过后,原本一人多深的清河才被阻得只剩及膝深浅。
然而一夜过去,直到第二天天亮,盛庸也不曾出现,朱能顺顺利利地带着伤兵涉过清河,前往馆陶驻扎。
朱棣找来蓝枫问道:“盛庸按兵不动,是否看破了我们的意图?”
“这很难讲。”蓝枫沉吟着道,“却不知以殿下对盛庸的了解,此人的行事风格是怎样的?”
“盛庸以前从未做过南军主将,我虽在战场上和他碰过几面,却几乎对他没什么印象。”朱棣思索着道,“在我的记忆中,他只是一个愚直的中级将官,对上峰的命令毫不犹豫地执行,却鲜有出彩的表现。大军前进,他不曾落后,大军败退,他也挽不回局势。”
朱棣身边的马和忍不住提醒道:“可从盛庸在东昌的表现来看,分明就是一个极有城府和韬略的统帅,他接连弃守沧州和德州,就是为了诱我军南下深入,最后在东昌以极有针对性的布阵一举战胜我军。”
“现在就谈胜败,还太早了。”朱棣抬手叫来一个守在帐边的士兵,下令道:“叫探马去看,我要知道盛庸现在的位置。”
正午时分,探马回禀道:“盛庸已于今早占据冠县,并在冠县以西建起左中右三座大寨,据我军不到二十里。”
朱棣策马登上一座小丘,手搭凉棚向东望去。但见南军的三座大寨规模庞大,左右两寨各据一个山头,中军寨则位于左右两寨之后的疏林区,形成一个防御上无懈可击的反三角阵。
三寨升起缕缕炊烟,似乎南军正在埋锅造饭。
马和笑道:“南军惯食稻米,我只远远看着这炊烟,都仿佛能闻到蒸饭的香气。”
朱棣仔细观察着炊烟的分布,沉声道:“好嘛,盛庸把他的八万大军全开到我这了。看来他是瞧破了我们阻截清河的用意,打算放过朱能渡河的残部,集中优势兵力与我决战。”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蓝枫,似想征求他的意见。
蓝桥沉吟片刻,正要说话,就见一对年轻男女跑上小丘来。
“保护大王。”马和大叫一声,和另外几个侍卫排成一个弧形,把燕王朱棣护在正中。
但见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面庞白净,眉眼清秀,正是陈玉衡。那少女虽也稚气未脱,却已能看出是个娇楚动人的小美女。她腿脚似乎有些不便,双手提着粗布的裙摆,有些吃力地跟在陈玉衡身后,却是几乎半年未见的朱清筱。
“是自己人。”朱棣从马和身后走出,大步迎了上去,笑道:“贤侄女怎么到这来了?”
原来,陈玉衡自逃离岳阳,便跟着风月明一路北上。二人商议后决定,由陈玉衡赶往天莲峰,把岳阳发生的事情告诉叶雯,风月明则赶回青州,训练兵马备战。
陈玉衡到天莲宗后,把此次岳阳之行的经历备细说了。朱清筱一听蓝桥和风夜菱可能遇险,立时不顾一切地想去找他们,任旁人好说歹说也劝不住。
无奈之下,陈玉衡只好陪着朱清筱下山,假意带她往岳阳赶,实际只在河南境内兜兜转转,始终不曾真的前往岳阳。
朱清筱虽不认路,时间长了也觉察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