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娇强迫自己冷静。
趁着葛姨娘哭得顾不上,她再次检查着蒋明婉的脉搏与身体。
虽然嘴角还带着咳出的血迹,蒋明婉的死状却极其平和淡然,仿佛没经受过任何痛苦,在酣甜梦中就无声无息离开了。
更重要的是除了不轻不重的伤寒外,蒋明娇查不出她的其他病症。
但这就更不正常了。
千年病例经验积累下来,蒋明娇还没遇到过判断不出具体病症的病亡。
蒋明娇眸光一寒,如眯起了眼睛的优雅白鹰,幽深漆黑瞳孔里,流露出深邃敏锐的警惕。
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再检查过蒋明婉尸体,尤其着重用金针检查过瞳孔、指尖、舌苔、眼球等位置。
一番探查下来,她异常举动险些被葛姨娘发现。
但结果令人遗憾。
她未探查出蒋明婉身体有毒药的痕迹。
病亡被排除。
毒杀被排除。
仿佛蒋明婉真是无故暴亡一样……
“二小姐,您在做什么?”
葛姨娘是个很温婉的女子,说话时声音总是柔顺的,仿佛唯恐打扰到了人。
蒋明娇借给蒋明婉掖被角,掩饰过自己的动作,细细打量着葛姨娘,才垂下眸子‘悲恸’道:“我看见大姐的床榻好像有些湿,想着大姐会不舒服,所以才想替她查一查……”
葛姨娘喉咙沙哑地解释道:“……葳蕤居的屋顶破了,这些天时常漏雨,想是方才又漏到了婉儿床顶了吧。”
蒋明娇‘迟疑’问:“最近京城多雨,屋子瓦破了,姨娘您没有让人去修吗?”
葛姨娘尽管在彻骨悲痛中,态度依旧是柔顺小意的:“我想着这是小事,也没有太影响生活,所以便没有和夫人提……”
一个仆妇闻言叹息道:“虽然夫人也算是京城一等一的慈善人了,可但凡做姨娘的,哪个不是天天要夹着尾巴做人。尤其是不得宠的姨娘,莫说是府里正经主子,但凡得势的奴才们都敢轻忽。”
蒋明娇目光闪了闪,瞥了眼四周又问道:“姨娘,那烛台也是府里的下人忽略了吗?”
这偌大一个内间,竟然只有一个大烛台。
可见夜晚时该多昏暗。
葛姨娘忙否认道:“二小姐您误会了。府里没有克扣我这些,是婉儿这些日子一直病着,晚上精神头不好,我就想着少点些蜡烛,让她好好休息。”
有丫鬟轻轻叹道:“到底是亲生的,葛姨娘为大小姐操碎了心了,谁能想到最后竟然……”
蒋明娇微微垂眸告辞,任凭细密睫毛在眼睫下打出一片阴影,脚却不小心踢到了床板。
咚——
拔步床发出小鼓式的声响,足见其中应当有空心的。
蒋明娇凝视着那床许久。
一个丫鬟注意到蒋明娇的异常,扭头看过来想要询问,却见如莹莹绽放着雪似的白光的蒋明娇肃然而立半晌后,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充满冷漠恨意,勾魂夺魄的笑容。
那一瞬她简直如一个雪做的妖怪,高傲冷漠又漫不经心地行走在半空,每一个呼吸间都散发着涂满魅力毒药的细微钩子,在第一瞬间将充满荷尔蒙与痴迷的炮弹,打入了每一个望见她的人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