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复又叫道:“皇上,将那张差由西市解回来讯问明白,臣极是赞成。皇上,昨日臣闻内廷将王德祥杖毙,却不知因何事,若牵涉梃击案,皇上行的便非家法,而是国法,祖宗二百年来,未有罪囚不付法司,辄令杖毙者!”
在刘光复不断的喧嚷中,万历喘息粗重,脸色更加苍白,他叫道:“锦衣卫何在,锦衣卫何在,锦衣一何在!”竟无人应声。终于,万历身后的刘老公上前几步,冲台阶下一帮内官叫道:“站了一拉溜儿,装门神呐?平日比着献勤儿,怎么皇爷一吩咐,你们这帮窝货倒聋了?”
一众太监闻言,相互看了看,立时向前冲去,见众人向自已冲来,刘光复叫道:“朝闻道,夕死可也!”一个太监叫道:“喝!就是这棒槌,还叫唤呐。”又有太监道:“破不啦地叫唤个甚。几位,咱来个拖死驴,给老砍头的蹭蹭油皮儿。”太监们上前将刘光复掀翻,拽着手,扯着衣裳,将刘光复在地上拖行,众人尽皆失色,回头的回头,侧目的侧目。只听刘光复高声叫道:“皇上!庞保刘成系内官,欲谋害本宫,于彼何益?当以仇诬,请皇上从轻拟罪!”
惊怖之中,跪在前排的一个红袍起身叫道:“皇上,这岂是大臣体!”正是首辅方从哲。万历冷笑道:“此为何人?向不闻此人于国事上有所建白,想是不得展久了,想以咆哮风采大著,受朕的责罚,以博人望,朕便随他的意。”方从哲连声叫道,皇上,皇上!万历只是不语,只听被拖行的刘光复大叫唤了一声,想是衣衫被拖烂了,蹭着了皮。正在这时,又听有人叫道:“吴大人,吴大人!”方从哲侧目看去,只见自已的副手,东阁大学士吴道南已然倒地。方从哲疾走两步,将吴道南扶在怀中,一旁有人上来掐吴道南的人中,刘老公也连忙下台阶观瞧。混乱之中,方从哲忽地闻到一股臭味,又觉大腿一凉,他不由皱眉。
刘老公俯身看了看,冲一个小内官吩咐道:“快传太医!”小内官飞跑去了。刘老公回到台阶上,轻声对万历道:“吓尿了!”万历方高声冲远处叫道:“押往朝房听候发落。”内官们方才停手。万历对诸臣道:“朕明旨申饬再三,不得结党乱政,再有违了的,拿来不饶!”
跪在后排的杨涟望着躺在地上的刘光复,心中一阵快意,他轻声自语:“力排东林,结党自固。”这刘光复是南直隶人氏,是宣党,一个与浙党结盟的小党派,梃击案中是站在郑贵妃一边的,如今随着张差翻供,郑贵妃似乎摆脱了干系,案情有了变化,于是浙党由主张尽快杀张差灭口,变为将此案一查到底了。
这时万历道:“疯癫张差闯入东宫打伤内官,庞保、刘成俱系主使。今只将疯癫张差、庞保、刘成三人决了,其余不许波及!”这算是替梃击案结案了。万历既不想牵涉太子,也不想牵涉郑贵妃,还不想牵涉皇后,只将祸首定为庞保刘成。按说庞保刘成牵涉了郑贵妃,但万历这是维持原判,若是再弄出个坤宁宫的老人王德祥,势必又起波澜,他只得让郑贵妃受屈了。目前为止,万历还不知道梃击案是太子的人主使,而是错误地认为是皇后主使。
太子朱常洛补充道:“张差疯癫奸徒,近日外间又有传闻,所传皆是疯口扳诬。”杨涟闻言,轻轻摇头,心道疯癫奸徒这四个字也挨不上,既疯癫又如何是奸徒?
朱常洛躬身在万历前道:“门禁不严,杖毙了几个,只是方今亢旱不雨,若一概治罪,恐伤天和,父皇思之。”万历道:“朕也是此意,若穷究由来,恐中外骇然。杖毙的人,若付外庭,议益滋。马三道等五人,改为流配。”万历高声冲诸臣道:“诸臣要谅朕一片曲为周全之心!若再敢掀腾,从重问拟!”
方从哲高声叫道:“煌煌天语,通国共闻!”喜欢梃明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梃明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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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