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七律,老杜而外,王维,李颀,岑参耳”,“岑参?小的记得,诗家天子王昌龄不逊于李白,高适等而下之,至于岑参,又等而下之矣”,“你说的那是七绝,七绝,王江宁不逊于李太白,俄说的是七律”,“七律?怕是也轮不到岑参”,“岑才甚丽而情不足”,“他有甚才?不过尔尔。”树荫下,一将一兵,一跪一坐,竟论起了诗。
铁扁壶正待反驳,正听二哥尤世威道:“好哩,好哩,该上路哩。”堂弟尤翟文也笑道:“二位真是慷慨有大略,倜傥有异才。”尤世威又道:“老三,弓马上多操磨操磨。听到不曾?你莫大腿压二腿,坐了个二郎担山,当俄与你议的是杂蔑子事。待上了阵仗,是李白能救你,还是杜甫能救你?”
数百步卒进了村巷,追随着牵牛花。当先数骑,曹文诏在马上问道:“标下听三位大人口音,似延安府的,又似榆林镇的,还似太原府的。”铁扁壶道:“真是狗耳朵,府谷的。”府谷在延安府东北角,在延安,榆林,太原之间。果然,铁扁壶道:“俄叫尤世禄,是榆林卫的副千户。”张差闻言一惊,想起昨夜之梦,不由细细打量尤世禄。打量也是白打量,老宅男庄士没有看人的本事。他低头思索,只觉尤世禄的禄字令人不喜。老大尤世功,老二尤世威,老三尤世禄,如果将这三个人名摆在桌上,问他谁会是叛徒,张差自然会选尤世禄。这时,只听尤世禄叫了一声二哥,张差望向眼前一个身影,心道:“这便是尤世威了”,他心道:“剩下那个便是雪夜死战榆阳桥的尤翟文了。”
行伍出了村子,张差手上多了一包熏鱼,他一边撕咬一边听尤世禄道:“王之涣与王昌龄并称二王,其诗古雅沉郁,诗格清炼,流利可诵,惜乎存世仅六首!”张差不耐道:“诗为感性,没这么多诗理。”张差之所以不耐烦,是因为太多的诗盲冒充行家,明明不懂诗,却又喜欢品题,其对诗的评价,什么古雅沉郁,诗格清炼,全是抽象言语,估计在说什么他自已也不懂。这种人肯定做不好诗,便是叫他选一部诗集出来,譬如《唐诗三百首》,上面七成为烂作。到了后世情况越发严重,后世诗人不过三种人:骗子,傻吊,流氓,或兼而有之。
被张差抢白,尤世禄道:“你有甚大作,领教一二。”张差想了想吟道:“我在车上,麦色金黄。树儿告诉车窗,关于远方,车窗告诉树儿,关于流淌,所有所有的远方,所有所有的流淌,擦去我,所有所有的伤。”尤世禄哈哈笑道:“这叫甚诗,叫甚格律?”张差正色道:“感人为诗,并非合乎格律为诗。之所以有格律之制,只因多数人写不出诗,只得将感人为诗,变为合乎格律为诗。”
尤世禄闻言沉思,随着蹄声的的,他道:“此作似还有下半阙。”张差闻言吟道:“忽然想起一位姑娘,原来还在珍藏,许久许久没有的忧伤,逐渐逐渐模糊的泪光。”吟罢,张差道:“字少意简为诗,少,简,方得浓。此作字虽多些,字词却多重叠,是以字多意却简。”
尤世禄玩味着许久许久没有忧伤,逐渐逐渐糊糊的泪光。自语一声意简为诗,问道:“敢问此作由来,有何旧情秩事。”张差道:“擦去我所有所有的伤,原为擦去我身上所有所有的伤,有一女,将身上二字删去,诗不可有赘字,不意竟多出两个赘字。”尤世禄微笑道:“竟是才女,想是已花落人家。”见张差不答,尤世禄道:“此作算甚体?”张差道:“自由体,白话体。”
正说到这,只见一骑的的而来,待又驰近了些,纵声呼道:“鞑子来了!海一似的,看不真有多少人!”众人皆是一凛。尤世威回身看了看几百个步卒怒道:“步军因墙摆守,马军往来应援,大同镇的悍劲兵马何在?便任由虏骑纵横?我这一齐窝人咋办?”尤世禄看向不远处的堡子道:“去那堡子问问,可肯容我等进去。”一骑闻言,拍马而去。喜欢梃明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梃明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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