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剑阵中穿梭的仙门弟子时,陆君陈便僵住了。
待看清为首镇压妖兽之人,青衣白练,手中长剑铮鸣,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别八年,谁能想到还有重逢之日。
没等他想清楚该如何唤出那一声师父,剑阵中的饕餮突然扬天长喉,四下地脉震颤不止,山石滚落,唯有它脚下的一众狍鸮愈发暴戾凶残,誓要冲破这重重桎梏。
暗红独目杀气如冰,蔑视着世间一切。
陵光毫不犹豫地抽出不染,飞身而上。
金藤炽火,冲天而起,于夜幕中化为道道惊鸿残影,踏着狍鸮尸体硬是辟开一条血路,径直冲向那饕餮。
维系剑阵的楚长曦万万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眼见她冲入其中,忙令四下弟子退后,为她手中的不染让路。
炽火烈烈,直上九霄,又于云端坠落,朝着饕餮当头而去!气势之盛,直教摧枯拉朽,震荡八方!
所有苏门山弟子匆匆退避,未能及时躲开的则被这阵余威的则被直接掀了出去。
“掌门!”众弟子围将上来,错愕地望着阵中独自应对饕餮的女子。
虽是一身素净的白,却如一团烈焰,每每挥动手中长藤,便如天火莅临,瞬息间便将蛰伏在下的一众狍鸮兽抽成了零星炭灰。
饕餮本是从狍鸮兽中衍育而来的妖兽,而今瞧见自己的子孙受难,自是怒不可遏,咆哮着朝着陵光扑来!
陵光侧身闪避,饕餮硕大的身躯立时撞在灵壁上,剑阵受其冲击,险些当场撕裂。
“所有人各司其位!困住这孽障!”楚长曦当机立断,命所有弟子回去维系阵法,霎时剑光流动,穿梭于灵壁四周,成功阻拦了饕餮。
然这于饕餮而言不过是一时阻碍,破阵而出是迟早之事。
陵光虽有意从它口中问出无尽的谋划,但饕餮显然已经记起她是何人,嚣叫着朝她扑杀而来,誓要一雪前耻!
赤光在邪气间来回穿梭,似灼烧后的烙铁,被抽中的每一处都是钻心地疼,这股疼痛更是勾起饕餮的怒火,嘶吼声响彻九霄。
寸情已断,天一镜碎裂,仅凭不染和霄明,虽可牵制一时,想如当年与东华联手时那样将其压制,便是她也极为棘手。
饕餮冲破封印而出,这些年仇恨久积弥厚,较之当年更为暴戾,竟不顾九天玄火灼烧的疼痛,疼痛一口咬住不染,狠狠往下一扯!
陵光受其猛拽,被逼至下风。
诚然她有意诛除凶兽,但今日她是追着重黎的气息前来,撞上楚长曦率门下弟子降妖实属意外,出手也踏太过仓促,不曾好生思量,一着不慎,便陷入困境。
她紧握着不染两头,死死抵着饕餮的毒齿,齿上唾液滴在手背,霎时一阵钻心刺痛。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道流光,如离弦之箭,刺穿了饕餮独目。
饕餮吃痛,嗥叫不止,齿间力道一松,便有了破绽。
陵光扬手一鞭,狠狠抽断了它的利爪!
“陆君陈!拔剑!!”
随着她一声厉喝,众人才留意到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鬼面青年。
众人还没来得及为她方才喊出的那个名字感到震惊,那鬼面青年已经握住了剑柄。
他所持之剑,闻名四海仙门,这世上除了长潋上仙,谁都没有资格拿起的一把剑在他手里,却不见半分吃力,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竟当真拔剑出鞘,径直冲了过去!
人人敬畏的开天泰逢,此时轻若鸿毛,若不是其剑气凛然,非寻常俗物,谁敢信这把剑多年来,能将其拿起者都如凤毛麟角。
陆君陈使的是苏门山是剑法,身为师长,楚长曦自是一眼认出,心中虽难以置信的,但此时却不得不暂且忍耐。
陆君陈冲至饕餮面前,泰逢之势,即便废了独目,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如芒在背。
饕餮震惊地退后两步,捂着血淋淋的眼,咬牙切齿看着模糊不清的两道人影,口中喃喃。“又是你们……这么多年了,为何你二人总要与我过不去!”
“什么……?”陆君陈没听明白。
“凶兽至邪,你被封印这么多年,仍不思悔改,我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了。”陵光打断了他,手中霄明熠熠流光,蓄势待发。
尽管事发仓促,但说到底她亦是为剩下的三凶而来,早晚都要与之一战,今日既然撞上,自是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她的话提醒了陆君陈,眼下的确不是咬文嚼字的时候,若能在此处诛除一凶,对于仙门和人间而言再好不过了。
如此一想,他毅然举起了手中长剑,警惕着眼前巨大的妖兽。
陵光打架素来没有废话的习惯,要打便打,也不必同一个妖物讲那许多规矩,招呼陆君陈一同出手。
楚长曦等人在外护法,维系着剑阵不断,彻底封住了饕餮退路。
霄明极利,但算不得神兵,更为厉害的反倒是她手中的不染。
由她牵制饕餮,陆君陈废去其四肢,直至看到硕大凶兽终是不支,轰然倒地,血淋淋的骨肉瘫在地上,令人油然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