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埋头解开他小臂上的纱布,仔细地抹上捣碎的药汁,再重新系好。
最后那个结,两头非得长短对齐,反倒折腾了好一会儿。
步清风有些许恍惚。
“你以前也喜欢这么反复对齐这个结。”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他烧得晕乎,也没法经过大脑好好思考。
果不其然,余鸢一眼瞥来。
“你又当我是谁呢。”
“……”
“同你说了很多次,我不是余念归。”
“……但你作为她活过。”他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要不是看他病恹恹的,余鸢真想给他一脑瓜崩子。
“那又怎么了?我现在是余鸢,是九嶷山的余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喜欢余念归似的!”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能气成这样,就是烦得很,烦得不想看他,端着药站起来背过了身。
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
“我是喜欢她啊。”
“……”
“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喜欢她?”他比她想得还要坦荡,让人措手不及。
“我……我怎么知道,这关我什么事?”余鸢尴尬得想跑出去。
步清风笑了声:“这当然关你的事。”
“我问过幽荼帝君了,以神识夺舍,并不足以控制一个活人的心神,唯有与之心念一体,方能做到瞒天过海。你分出的神识,最终会变成余念归这个人,这段时日余念归所历经的一切,都会在你收回神识时重新成为你。”
“你不是忘不掉,是没法忘。”
他从怀中摸出那只两面不一的平安符,符上沾了血,碧竹成了紫竹。
“我一直在想,同一个人的神识怎么会诞生出孑然不同的两个人,后来我想通了。”
“相通什么?”余鸢掐紧了石钵。
他静静地说,“倘若你没有历经过族灭家亡,也不曾遇到无尽和玄武,是不是也能活得像余念归那样,真心实意地对待所有人……”
“你懂什么!”盛着药的石钵被狠狠地掷出去,砸在岩壁上,药汁撒了一地。
袖下的拳在颤抖,指节捏得青白一片。
“没什么倘若,也没有余念归!”
步清风叹息了声:“你就非要……报仇吗?”
她将那只平安符一把抓来丢了出去,“陵光骗了我,我为何不能报仇!”
身后沉默了须臾,突然传来沉重的倒地声。
她心头一咯噔,赶忙回头,步清风果然已经昏了过去,内伤发作,好像烧得更厉害了。
“步清风!”她吓了一跳,立刻把人托起来。
人已经没了知觉,任她猛拍了几下脸都没反应,浑身滚烫,气息紊乱,额上背上全是冷汗。
“都这模样了还说这么多屁话!”她咬牙切齿地把人扶正,与他盘膝对坐。
他上身的衣裳已经被她撕得没眼看了,索性一股脑儿扒下来。
他心口一块青黑色,淤血堆积,骨头都突了出来,甚是骇人。
她只得化出一把匕首,将皮肉划开,放出淤血,再设法用药。
割开肉的时候,步清风蹙了下眉,显然是感觉到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