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上的血迹未曾化去,粘在枝叶上,竟连雷光都削不去半分。
漆黑的衣袍在罡风的余劲儿中翻涌,被打断的鬓发无声的飘落,四下忽然陷入死寂,唯有一地飞沙,以及杀气凌然,簌簌作响的不染。
云渺渺用几息工夫确信自己没有眼花,而后,看见了眼前的人右脸上被不染抽出的一条血痕,顿觉惊悚。
那双凌厉的眉似是因吃痛而皱起,总觉得他下一刻便要瞪过来,却在看向她的时候,不知为何又敛起了眸中怒色,渐渐平静下来。
如此,更令她感到忐忑了。
虽说有霓旌这个前车之鉴,但她万万没想到,重黎会出现在这。
既没有九思掩藏气息,好像也没有小心避开仙门中人的意思,就这么坦坦荡荡地,站在了她院落门口。
历经了诸多“意外”后,但凡长了个脑子的人,也该吃一堑长一智了,所以这一瞬,她脑海中头一个闪过的念头便是——逃。
然回过身,却只望见自己的小屋,因方才挥鞭乱打,院中一株海棠竟有倾颓之势,摇摇晃晃地朝着屋顶砸去,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半边屋顶的瓦片接连滑落,花枝乱颤,屋前石阶都给砸出个窟窿眼儿。
她赶忙退后一步,身后的气息忽然近了,惊得她浑身一僵。
“转过来。看着本尊。”他用心平气和的口吻,说得她起了一层冷汗。
人都到眼皮子底下了,眼下便是想喊师父,怕是也来不及。
况且,师父这会儿……
啧,完蛋了,今日好像就是十五。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敢逃,便该想到这祖宗不会善罢甘休。
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不染,而后认栽地转了过来,低着头,照旧给他一颗乖顺的天灵盖。
“这会儿怎么不敢看本尊了?”头顶传来质问声。
她心头一凉,犹豫再三,道:“脖子扭了,动不了。”
重黎冷笑一声:“你再编。”
“……”
“本尊是如何同你说的,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将帝台棋的碎片放在魔界之门上,云渺渺你可真能耐啊!……”他捏紧了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句话。
在崇吾宫待了这么久,云渺渺对他的喜怒还算能拿捏得准,这口气,应是气极了。
怕是她一抬头,他能将她眼珠子挖出来。
然而眼前的拳头,也没有就此揭过的意思,正当她以为他要给她一拳以泄心头之愤时,他却忽然停住了。
捏得骨节发青的拳,缓缓松开,平静地递到她眼前,掌心里躺着的,是一支布满裂纹的红梅玉簪。
她蓦地愣住了。
方才那一鞭,她用了全力,准头不足,劲儿却是挺狠的。
他的手腕上,也被刮了一道伤口,血珠嘤嘤地冒出来,比那簪子还要惹眼。
她怔忡地抬起了头,面露疑惑。
而他依旧板着脸,一副凶神恶煞谁都瞧不上眼的样子,脸上的口子已经滴下了血,瞧着有些吓人。
似是不愿看她的眼睛,他别开了脸,没好气道:“看本尊作甚,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
于是,她复又看向他手中的簪子。
连她自个儿都想不起丢在了哪儿,不过这般样子,应是又摔碎了吧。
方才的动静闹得有些大,步清风闻声而来,远远便急着唤她。
看了看眼前货真价实的魔尊,云渺渺心头一咯噔,一把扣住他的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