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分明是两码事。
他被淹没在她的逻辑中,险些溺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清思路,正欲开口,却又被她给堵了回来。
“我有十成把握击败第一高手脱身。你不必为我担忧。”薛靖七重将目光挪回来,颇为笃定地淡然一笑,摩挲着腰间的漆黑剑柄定了定心神,“我发过誓的。我会护住她。”
“哪怕我死。”她不再茫然失措,眼里的那份信念比磐石更硬,比烈火更炽,简简单单四个字,像一把小刀,刺入他的胸膛。
楚中天微微一怔,末了也跟着无声笑了下,点头。
他真是个懦夫。
可幸的是,他从她的身上看到勇气,看到一种信念。
他也逐渐开始学会如何抛开杂念,心无旁骛地去保护在意的人。
“好,听你的。”他转身欲走,却又止步,狡黠一笑,“不过,天色还早,好不容易打上第七层楼,就这样抽身而退怪可惜,不如给某人一个顺水人情,也算做件善事。”
“什么?”她额角又跳了起来,隐隐有些不安。
“问世间情为何物……哎,都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楚中天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飞纵出去,待她踏出两步向外张望时,那抹天青色已全无影踪。
坐在树下阴凉处发呆的张知弦,还兀自想着薛靖七回眸的那一幕画面,傻愣愣地仰首望着掷金阁高耸的飞檐,也不知自己在希冀着什么,有些失神。
就在他揉着发酸的后颈准备挪开目光时,又有一人出现在他视野里,扛剑鞘于一侧肩上,另一只手的指节漫不经心敲击着塔阁外沿的阑干,缓缓踱步,俯瞰塔下四周,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皆是一怔。
张知弦一眼认出恩公天外飞仙,见其已登上第七层楼,兴奋地冲他挥挥手,还隔空对他竖起大拇指。
楚中天:“……”
他思量片刻,也投桃报李般对着树下的傻画师竖了个大拇指,目光没有在此停留,一沾即走,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人,面露喜色。
张知弦不解其意,挠了下头,纳闷地转过脸,追随塔上人的目光而去,看见距离他十余步远的一棵树下,也盘膝坐着一人,他竟一直没有察觉到。
那人骨架纤细,身着略显宽大的白色道袍、云袜和十方鞋,一支木簪将长发束于头顶,垂落两根发带,像是终南山正阳观的道士。此刻正闭目打坐,岿然不动,与这喧嚣的论剑格格不入。
他记起来了。
这人和恩公一样,在湖上救人来着,是侠义之辈。
反正此刻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前去搭个话,聊天解闷。
如此想着,张知弦就拾起画具负在身后,轻手轻脚走过去。
待靠得近了,他却有些讶然,画师的本能促使他对人的相貌姿态会格外留意上心,下意识便会细细打量起来,这个道士……狭长的单眼皮,高鼻梁,薄唇,骨相轻薄,皮肤白皙细腻,虽是清秀斯文的长相,却透着股淡漠疏离的气息,甚至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似乎和恩公完全是两路人,不像好说话的样子。
他咽了口唾沫,心生退意,止住脚步,欲转身回老位置继续呆坐,又倏地想起什么,一脸考究地将目光投向那人的胸膛,很平坦,应当是道长不错,可是……
张知弦又鬼使神差地抬眼向上望去,盯着本应是喉结的位置,神色怪异起来。
“瞧够了么?”项冲掀开眼皮,凉悠悠看向面前人。
话音清冽,又有些许刻意的低沉和慵懒,依旧雌雄莫辨,让他更是惊奇。
项冲没理会张知弦,微微侧首,仰脸瞧见掷金阁第七层楼冲自己挥手的自来熟少年,颇为无奈地抿了下唇,似是不悦入定被打扰,又瞧向张知弦,问道:“这位兄台可知,这会儿论剑的还剩下多少人?”
张知弦摇摇头。
项冲默然不语,又看了眼高塔之上拼命招手的古怪少年,长吁口气,撩起道袍站起身,持剑走向掷金阁大门。
喜欢书剑游侠传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书剑游侠传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