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右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五步远那被血毒折磨得不像人样的白虎,双手环绕与胸前,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轻扣黑色扇骨。
有脚步声渐近,江少右回首,微微颔首表示行礼,便继续观察着白虎。张琮引着罗老大来到此处密不透风的暗室囚牢,低声恭敬道,“堂主,这就是我们捉来的白云宗白虎堂堂主,白虎。他很快便是我们天罗堂的一柄利剑,替我们对付白云宗将要到来的援兵。”
罗老大将沉重的长刀拄在地上,眯起眼打量着浑身是抓破的血痕、肌肉虬结、青筋暴起、满目通红、像野兽般低低嘶吼着、奋力挣扎着缚身铁索的白虎,满意地微微扬起嘴角,点点头。
“白虎,我之前答应过你,让你在完全失去神智之前,与我们堂主见一面。”张琮冷声喝道。
神智正在崩散边缘的白虎听到张琮所言,立刻扭头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直直的盯住罗老大,双手紧握成拳,用尽全力扑向后者。他此刻已然不能正常言语,但仅存的一丝神智让他辨认出自己的敌人,缚住他四肢的铁索被拉得绷直,甚至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崩裂的声音,似乎在下一刻铁索就会全部崩断,白虎就会扑到罗老大身上咬断他的喉咙。
罗老大却岿然不动,只是笑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虎。
忽然,一声清脆的裂响,锁住白虎右臂的铁索竟然被挣断了,剩下的三条铁索也在濒临断裂的边缘。张琮下意识地后撤了半步,这血毒竟然增强了白虎的力气,这等粗的铁索竟然都能以人力挣断,那若等其他三条铁索也断裂,白虎岂不是要直接攻了过来……
“张琮,等他挣脱所有束缚后,你全力攻他,下杀手。”罗老大忽然道。
“什,什么……?!”罗老大的话在他耳旁炸开,张琮抖了一抖,蹙起眉毛,颤声问。
“怎么,怕死?”罗老大皱了下眉。
“属下怎么会!”张琮单膝跪下,“我方才是不解,为何要下杀手,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变成我们的剑!”
罗老大冷笑一声,幽幽道,“你照做便是,我自有我的用意。”
“是……!”张琮站起身来,拔出长刀,刀锋寒锐,握刀的手却不知何时已是湿凉一片,他蹙了蹙眉,忍住心中的寒意,握刀的手紧了紧,死死盯住白虎。
“铿!铿!铿!”剩下的三条铁索接二连三崩断,白虎似化身猛虎,嘶吼着化作一白色飞影向三人扑了过来。
张琮同时也飞跃出去长刀奋力旋转挥去,直取白虎的后颈,想要一招斩断其头颅。谁知白虎却更为敏捷,原地转身右手握住长刀,大喝一声向后一拽,刀锋将手掌割出淋漓的鲜血,白虎却毫无知觉,而张琮却变了脸色,他用十分力道都无法将长刀抽回,白虎就像握着一团棉花似的,毫不费力。张琮咬紧后槽牙,索性借着白虎拽刀的力,飞起一脚踹向他的下颌。白虎向后一仰头同时左手一记铁拳狠狠击向张琮飞来的脚心,右手握刀往前一送,张琮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墙边,吐出一口浓稠的血来,右腿不住发颤,痛得满头是汗。
“好家伙!”罗老大鼓起掌来,颇为满意。
白虎转回头来,扑向罗老大,罗老大却岿然不动。
江少右已动了身形,神不知鬼不觉挪到了白虎的身后,手中黑纸扇一扬,一线银光闪过,白虎后颈忽然一麻,整个栽倒在地,昏厥过去。
“我很满意,他赤手空拳便能一招打退我功夫还算不错的属下,若来日将他的重剑还给他,操控他出去对敌,那什么墨门剑契根本不足为惧,白云宗那石秋风老儿也会忌惮三分,不好痛下杀手。”罗老大笑道。
“墨门剑契的那些人本就是小卒子,不足为惧,只不过他们的首领,却非等闲之辈,连我的功夫都不是他的对手。”江少右沉吟道。
“江先生为何要与他比功夫呢,若用毒,谁又能奈何得了您呢?”
“百草谷神医百里弈已被墨门剑契抢走,如今想必正在设法解我下的血毒,若真的解了……”江少右微微蹙眉,不再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江先生今日为何如此不自信,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吗?”罗老大有些不解,在他的印象中,江少右自负甚至狂妄,从不会有任何愁绪。
“我的预感向来很准,昨夜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最得意的一种毒,恐怕要被人给解了。”江少右冲罗老大笑笑。
“比血毒还要厉害的毒?”
“其实血毒并非杀人之毒,其原理类似于苗疆的蛊毒,是为操纵人的神识,令其为我所用。而我最得意的那毒,也是我的第一个作品,是为杀人于七步之内,令人五识俱丧、七窍流血、五脏六腑衰败而亡。”
人总是对于自己的第一个作品分外珍重,就像珍重自己第一次喜欢的人那样。
“这么厉害的毒,还能被人给解了?”
江少右苦笑着摇摇头,“是否真的解了,我也不知晓,只是有种预感,那人可能真的不会死,我有那种感觉。”
罗老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不怎么会安慰人,也从未安慰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