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仙历》记载:
仙历一万五千五百七十二年一月,子衿宫莲翊帝姬消失于混沌之地,帝君对此事并无多问。
同年二月,帝姬现身于冥界忘川之畔,赤练长鞭横扫忘川,百鬼退散。
传闻帝姬一身红衣纵马忘川之际,曾有人得见帝姬身侧侍立一男子,玉质华章,温润内敛,似非凡人,无人知其名讳。
……
“这天界的史官倒也有趣。”神荼坐在忘川河边,脱了鞋,两脚放在忘川河水中,来回晃动着,荡起水花片片,“好歹你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神官吧,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身侧侍立的男子神色不动,只是守在一旁,静静陪着她,“天界神官何其之多,史官大人日理万机,也不可能记着每位神官的名讳。”
“那姬少典呢?”神荼侧头看向他,道,“他当初命你与我一同前往混沌之地,难道也不知道你的名讳?”
“在下不过区区神尊,不值帝君记挂。”男子继续道,“当年任命臣下保护帝姬,亦不过是因着在下恰好负责押送蚩尤,这等小事,帝君想必也不会放在心里。”
如今候在神荼身边之人,正是月前与神荼一同前往了混沌之地的攸宁。
他是在神荼到达冥界的第三日来到这里的,来时一身的伤,鲜血浸透了衣裳,脸色苍白如纸,拄着剑踉跄行与忘川河畔,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毕竟也是相识之人,神荼不忍见他死在自己面前,便试着救了救他。
不想此人也算是命大,竟然就这么撑过来了,且不日便恢复的七七八八,为报神荼这一番救命之恩,便自愿留在了这里。
而神荼也觉得这忘川之畔只有她和那个甩不掉的小拖油瓶阿希,着实是无趣的很,便也留下了他。
“我还是有些搞不懂。”神荼眯着眼,将目光重新放到了面前波光粼粼的忘川河上,“你一个堂堂神尊,再不济也是个神族之人,怎么会被人打得那么狼狈?”
说到这里,神荼笑了笑,半开玩笑道,“你莫不是听说我来了冥界,便故意被伤成这样,好借机来投奔我的吧。”
话虽说的轻轻浅浅,但始终透露着几分试探。
其实也不怪神荼怀疑,毕竟此人出现的实在是蹊跷。
前脚神荼刚在冥界定了下来,后脚他便来了此处,若非见他那一身的伤都是实实在在的惨烈,神荼必然不会留他。
毕竟人家总不可能就为了投奔她,便将自己打得奄奄一息吧,况且她神荼也并非什么值得投靠之辈。
当初在天界她有姬少典的庇护,以及自小便被封了的帝姬之位,或许还值得人依仗投奔。
如今的她来了冥界,没有姬少典,没有帝姬身份,在这厉鬼横行的往生之地,处处都是危机四伏,平日里天宫里的那些神仙对这里都是避之不及的,又怎会有人会刻意将自己打伤,只为了来此投奔她?
攸宁闻言看了看一旁万年平静流淌的忘川河,道,“此处是哪儿帝姬您也清楚,您觉得在下会是哪里想不通,要将自己伤的奄奄一息,就为了来这地方?”
这话明明极其普通,但不知怎的,从攸宁这面无表情的脸上说出来,神荼只觉得好笑得很。
“也对也对。”神荼笑了笑,道,“那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被伤成那样?神族的脸怕都是要被你丢尽了吧。”
对于神荼这半挖苦半嘲笑的言辞,攸宁面不改色,“旧仇罢了,不值一提。”
见攸宁不愿说,神荼倒也懒得再问。
谁还不曾有些秘密,隐匿于眉间心上,随岁月悄然生长,又不知会在未来的哪日,演化成暗伤。
彼时恰巧风起,拂动了了忘川河面上那万年来始终如一的寂静,一时间,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蓦的泛起了波纹,圈圈连连,自河心逐渐扩散开来,连带着河边两侧的暗色草木似乎也受了感染一般,在风中轻轻飘动着。
忘川之河的湖面上虽是水光潋滟,看着好不赏心悦目,但神荼总觉得有些单调了。
如此美的地方,必然也该有许多繁花盛开才对。
水影斑驳,波光微动,如果再配上漫天飞舞的花瓣,纷纷扬扬而下,唯有绚烂花雨,才不曾辜负这温柔的水色。
长风万里动碧水,暗拂涟漪似多情。
神荼敛眉随意的伸手,拨了拨忘川河的水,河水清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沁入心间,竟平白让原本略有浮躁的心,蓦的安静了下来。
天宫《奇物志》记载:
冥界有河,名曰忘川。
传闻忘川之水生于鬼魂之泪,具有洗濯人心之奇效。
佐以香料烹之,可成忘忧神汤,有忘却凡尘旧事之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