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来了。”许麟书说。
“这是在怪我吗，”洛风时看他道，“我不来，你哪有机会在这里说这句话。”
古寺中空旷安静，早上的光影一步步向石佛的脚下延伸。
许麟书想着，无由间又想起洪若谷来。这几日在梦魂中又或是清醒的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癫狂的老者，好像那老者化为了一个影子或者印记，时不时在他的神海中出现。
天命…洛风时说洪若谷最后随倒塌的山崖一并葬入江中，许麟书在心中想，依稀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那画面悲壮，比罪有所惩千刀万剐更与洪若谷的一生相配，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照在地上的日光有某处金属光泽一闪，许麟书注意力游神般地被吸引过去，注意到是洛风时来时手持的那柄铜枪。
“什么时候？”许麟书缓缓地问了半句，省下后半句不用说，身后人从语境里也能听懂。
“就是那一回，”洛风时道，“我晚走一步，与曹帮主一起被困在了洪若谷的幻阵里。”
寂静之中许麟书忽然听到他话笑了一下，不知道是高兴不独自己倒霉还是笑他活该。
“也行，”许麟书最后靠在身后人肩上，带着笑意而又略显疲倦，语意不明地评价道。
群山之中的演武场终于露出了宽阔的平坦地面。被洪水逼得流离失所的流民在飘摇的“百泉门”旗帜下安顿了十余天，望见山下的田野一日日露出土层，终于开始家家户户打包好包袱，陆陆续续地辞行，蚂蚁般顺着来时的小径摇摇晃晃地下山，回到各自的村庄家园去了。
“老丈谢错人了，”十几人围聚着的木楼门口，萧一行推脱道。
年轻男子一身在那众人之中太过出挑，隔着老远也好认得很，因此不小心一出门便被等着谢恩辞行的流民乡人堵了个正着。
“与诸位一样，我也不过是客人，”眼见聚来的人越来越多，萧一行纵然身法轻巧，却也无法强行从这些淳朴簇拥的面孔中脱出，耐着性子挑眉道，“老丈真要谢，不如去谢曹幼枫曹帮主，这地这粮都是他们所出，鬼山帮才是你们的恩人。”
围着的众人嗐一声，又有人高声道，“谦逊什么！”
萧一行目光扫过去，只闻那边两三汉子又笑说，“谁不知道貔貅符，除了你们，大家还能去信谁？”
话音落引起周围一片附和，再看人群中竟然不少人偷偷将那营地里的旗帜裁下一小片揣在怀中，这时候好像为了证明自己一样都在手里拿出来，仔细还看得出上面的浅色貔貅纹路。
“貔貅符？”萧一行随着他重复了一遍，抱臂扬眉，却还没发觉哪里奇怪。
“我知道！”旁边一个在人群中被抱在手上的五六岁小孩子大声道，妇人笑着抱不住他，他便争功似的在一片笑语中脆生生去与佩刀的年轻男子说，“天有衡，山有阿，貔貅肚里吐金戈！”
“这都是村底下的童谣，”众人里头有人七嘴八舌地说，“我们也不认得什么字，就知道有个什么带着貔貅符的的江湖门派几十年前平叛立过大功，口口相传而已。”
“萧堂主今天怎么有兴致跟大家说这些？”身后另一人声音，萧一行转头看到白毒老正好也从门槛里出来，打了个哈哈说道。
“童谣？”萧一行颦眉，回过头没理他，将那十三个字的短歌兀自默念了一遍，喃喃道，“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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