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胸口发窒,昨夜那幕霎时间又浮上心头,冷冷答道:“是,叨扰章大人多时,甚为惶恐,待在下寻得安身之处,便立即搬离尊府,决不……”
他本想说“决不扰你一家团圆”,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简直尖酸小气得像怨妇,愤愤然吞了回去。
“嗯,如此甚好。”
沈华觉得自己一秒钟都不能再在章耀身边多待,否则非活活气死不可。
进入皇宫之时,沈华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这比电视剧上看到的宫殿可要恢弘肃穆多了。长长的甬道仿佛走不到尽头,不知过了多久才到达正殿阶下。
章耀一抬头,发出了一声轻呼。沈华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位头戴玉旒冠冕、身着织金龙袍的年轻男子正立于长阶之上。显然,那就是皇帝了。
章耀提裾疾奔,拾级而上。沈华跟着一路跑完这高阶,还没来得喘口气,就看到章耀一个大礼参拜下去,朗声道:“臣章耀参见吾皇陛下!陛下长康万年,福瑞千秋!累主亲迎,臣罪当诛!”
虽然之前章耀已经反复交代过礼节,沈华还是被这阵仗搞得慌乱无比,一紧张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跟着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
“卿立大功于社稷,依礼,朕当率百官郊迎才是。是皇太后教诲,先帝登仙未久,不宜妄动国礼,这才作罢。委屈瀚辰了。”皇帝尔朱昌满面含笑地扶起章耀,执着章耀的手向金殿内走去,一旁的编钟鼓乐随之响起。原来,堂内已是群臣毕集,专候章耀。
沈华懵懵懂懂跟着走了两步,看到金殿外的甲士,忽然想起章耀说过“无职非诏不得入”,赶紧刹住脚步,静静等在殿外听动静。
进得殿内,尔朱昌松开了章耀的手,升殿坐于御座之上。章耀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君臣又寒暄一二,尔朱昌便向身边的方英微微颔首。
方英笑吟吟展开金册,宣读了皇帝的旨意——
“拜章耀为丞相,总领政事。”
章耀从方英手中接过紫绶金印,面上殊无喜色,叩首道:“陛下厚恩,臣何以克当!”
“这本就是先帝的意思,章卿切莫推辞。”尔朱昌笑道:“沈将军之事,本存诸多疑窦,白白叫瀚辰蒙受瓜田李下之嫌,不得已屈君于边陲,以待水清石见。现有司早已查明,当日不过是小人为求一生胡乱攀咬罢了,章卿何辜?”
朝堂之上,最高兴的莫过于老太傅裴度了。章耀乃他得意门生,早前他为着沈氏疑案、章耀贬谪,不知流过多少辛酸泪;如今见章耀竟能绝处逢生,煊赫荣归拜相封侯,实在惊喜不已。遂头一个站出来躬身道:“陛下圣明!章丞相,大丈夫当仁不让,这紫绶金印,既是不世荣耀,也是千钧之重。望君勤勉竭力,赞襄王业!”
尔朱昌看向元天图:“太师以为如何?”
元天图半垂着眼睑一躬,看不出喜怒:“陛下仁恩,天高地厚,臣等除膺服而何?惟愿章丞相果真如老太傅之望,不负陛下重托才好。”
尔朱昌听出他话外音,脸色微沉,“太师此话……似乎对丞相颇有疑虑?”
“臣岂敢!”元天图慌忙跪地叩首,恭敬之至:“丞相年纪轻轻担此大任,足见先帝与陛下擢才胆识,老臣万分敬服。只是……老臣只担心章相年轻心热,急于报效国家,行事不免失于操切。听闻此番煌城之战虽胜,我国军民亦是死伤近万,致有‘阎罗’之谤。闻丞相还欲大兴土木修建废城,老臣实在担心功业不成,反落得个国疲民伤,失了丞相衷心,拂了陛下之明啊!”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痛心疾首,一派拳拳赤诚忧国惜民的姿态,有不少朝臣都暗暗点头附和。直气得裴度胡子都哆嗦起来,向前一步就要争辩,却被章耀拦住了。
章耀系好印绶,悠然起身,向皇帝一礼:“老太师所言,俱是老成谋国之见,臣不敢自辩。至于建城之事,臣亦不敢自专。今日仅发一议,供陛下裁夺。”
尔朱昌忙问道:“何议?丞相但说无妨。”
“不日便是春闱,臣请陛下便以此事为题,试天下人心!”
“丞相!”元天图差点没蹦起来:“如此机密要事,岂可宣之于众?”
“陛下许与不许,尚在未知。更何况,便是知道题目又如何?”章耀笑道:“孰优孰劣,孰是孰非,全在圣心。”
“你……”
元天图被堵得脸色铁青。章耀这一手令他始料未及。自从先帝改察举为恩科,元氏门生故吏遍天下的格局便被打破,眼看元氏势力式微,他不得不从科考上动脑筋,每每想尽办法探听考题,好笼络元氏一脉的士子。
如今皇帝明显赞同建城,待春闱之时,若是自己的学生照着皇帝心意作答,那建城就成了众望所归;若是学生们反对建城,则必不为朝廷所录用……怎么算都是章耀得利。
“陛下,士子们毕竟年轻识浅,岂可妄议国家大事?”
“太师这话说的,士林乃国之未来,怎就议不得国事?”裴度头一个不乐意了,立刻出言反驳。
“裴太傅……”
“好啦好啦。”尔朱昌赶忙打圆场:“章丞相回朝乃是大喜,何必非要今日辩个高低?众卿皆是拳拳为国之心,不必切齿相对,失了体统。春闱之事,容朕三思。”
说罢,尔朱昌又笑着看向章耀:“丞相可还有他事要奏?”
“有一人,盼拜陛下久矣,如婴儿之望父母。臣斗胆为其请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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