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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红颜师(七十)(1 / 2)

这世间幸与不幸难说得很。

那天王府偏院相见,两人匆匆一眼无暇多言,这一晃又好多天过去了。

故作轻松的两人笑谈的几句话已有些记不清了,谨之回来的这几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脑子里总想起那日崔十安说过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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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还没好,你怎么敢来。”

谨之想问,你的琵琶骨还疼不疼,进京的这趟路你冷不冷,你的不惜一切…张谨之值不值。

十安道:“当年我随师父北上进京前,曾入寺祈愿,求得乃是上上签。”

“谁想这一趟,声名未起,锒铛入狱,琵琶刑骨,伤入肺腑,几经转折致使性命堪忧。”

他讲时,语气平淡有疑惑,眉头下蹙不明着,却不见埋怨不满。

谨之握着他的手,寒凉得让他心疼,盯着他的眉眼仔细看了数遍还移不开眼:“那你还来?”

他眼角一扬,略带些得意道:“后来回江南,我就明白了…”

“那支签,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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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那支签,是我。

那支使他有所希翼,随师北上的签,是我。

即便后来他锒铛入狱,刑骨琵琶,险些枉送性命,他仍觉得一切苦难不敌那支上上签。

不敌,我。

听他说完时,眸光停在他熠熠生辉的双眼,缓缓旋入下沉,抽不出神儿挪不开眼,浓浓的苦涩震满胸膛。

谨之原本想,为了他一博,为了家族一博,即便败了也能护他在江南一生平安,挺好的。

如今想,为了他一博,为了他们的未来一博。

留他一个人在江南,不好。

谨之从小就是个小老头,被他太祖教得正儿八经,连个玩笑都不敢说嘴,孩子们都不喜欢他,说他假正经。

长大了长大了,真有些返童稚真似的,闲坐案牍前出神儿,想着想着就乐了,抿唇垂眸一下的样子儒雅中带着些什么…说是宠溺就俗了,应该是过分喜爱。

大老爷们儿说什么宠不宠的呢,多虚呀。

眼看年关,听说盛京戏园子那些伙计们都算着日子要封箱过年了;梨园行艺的规矩,新年之初得有个“开箱”礼,意味着新的一年出台唱演开始了,年末还有个“封箱”礼,意指收拾行头放入箱内封存,封箱歇班过新年。

封箱后至开箱前,梨园行是不出台唱戏的,这时日一算前后也差不多有个把月;孙延芳的岳家母亲生辰日在冬月,家里孩子们孝顺,赶在戏园子封箱前,请了魏老板进府里唱一出,给母亲祝贺一番。

孙延芳作为董家姑爷,自然是要带着爱妻出席的,董家母亲与张家夫人也是相熟多年,按往年的规矩办,少不得也要送请柬上门的。

只是,前些日子的变故使弘娘伤逝,谨之丧妻,张母无媳,一家子只怕还没缓过劲儿来,董家母亲也不敢发请柬。

生怕惹得他们一家伤心。

母慈子孝,一家和睦,东床佳婿,半子之靠,本是人间美事。

但他人正值难事,险些家破,亲眷苦亡,这头喜发请柬虽然是好意但难免惹人伤心,办了坏事。

董家夫人与谨之母亲相识多年,得知她过寿却没有邀请张家上门,一下就想到了原因,自个儿身子因为悲痛于弘娘的事,一直病着也不好上门,让小厮叫来谨之,好好叮嘱一番。

谨之是个守礼的人,办事妥帖;早早让人备下贺礼,日子一到,车马动身上门贺寿来了。

孙家对谨之也熟悉,见着人给行了礼,管家接了爷就往府里引。

进厅几步路,林院深处有戏班子试乐的声音传出来,管家见谨之的目光凭声而望,笑道:这是魏老板,少爷您这边儿请。

谨之收回目光笑了笑,跟着管家指引往另一道走去。

说起魏老板这个人,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魏老板是女流之辈,是梨园行这近百年来最有名号的女角儿,出身卑微,更师出无门,年轻时硬是看自己在北直隶站稳了脚跟。

学艺苦,无名更苦,戏不难,难如魏红颜。

倒不是说唱戏的没人唱得过她,而是指做人难做得过魏老板。

听母亲说,当年她是个孤女,走在盛京街道都不会有人多瞧一眼。自小以乞讨为生,若能有幸手脚麻利被人收入府去讨个营生,养活自己也是好的,年岁大一些嫁个人家,这一辈子也算是安定了,若能聪明些嫁个管事的不愁吃穿,这已经算是顶好的福分了。

可人家偏生就是有本事有志气,赤脚走大路,一碗百家饭,一张利嘴哄得老板收下她当个柴火丫头,给几口饭吃也算养活大了。

酒楼里头跟着听曲儿,竟也自己学了几分调儿,哼唱久了也听着动人,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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