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一天半的行军,骑兵队便到了宁波府地界,浙江都司立刻有人前来接应。
“标下戚成风,拜见徐将军!”
天晴望着那个滚鞍下马向徐增寿行礼的武官,眼睛一下亮起:“阁下姓戚?是戚将军对吧?出身凤阳府的戚将军是么?”
戚继光和郑和一样,是少数天晴在现代未曾刻意了解却依然如雷贯耳的名人。军户世代承袭,这位名将祖上自然也是从军的,那这位戚将军便不是他的曾曾曾祖父,也该是曾曾曾叔祖伯祖了。
得见英雄先贤,幸何如之?见对方果然迟疑地点了下头,天晴立时在马上肃容抱拳:“久仰!”
戚成风受宠若惊,立刻回礼,心里则一串问号。他的父亲戚祥原是今上亲兵,算得上有从龙之功,后随蓝玉、傅友德远征云南,在一次驰援时误中埋伏,为掩护同袍不幸阵亡。今上感其忠勇,授明威将军号,子孙世袭。他是次子,封号是袭不了的,不过如今在浙江都司守御千户所领副千户职,也算蒙的父荫。
戚成风看天晴致意时满目真诚,倒不像是嘴上客气。可就算是大哥好了,大明杂号将军漫山遍野,他本人更没什么傲人功勋,哪里就值得“久仰”了?
难道父亲的名头在京中这么大的么?
“不知这位小将军如何称呼?”戚成风问。
“他是我妻弟阿青。”徐增寿套路张开就来,“武艺不错,有志从军,此次跟着我来宁波长长世面。”
“原来是青小将军,失敬。”戚成风又向天晴抱了抱拳。
到了都司衙门议事厅,戚成风简单将山上那群倭人的情况介绍了一遍,道:“想必各位都知晓,倭寇大都是因主家战败而丧失军职的南朝浪人,除一身武艺无以为倚,便干起了海盗的无本买卖。这群人也不例外,领头的叫做伊贺崎,出身于倭国长门,据探在舟山岛一带也有据点,算得上是东海水域一霸了。”
“管他是一霸四皇七武海,既敢犯我中华,就要做好走不了的准备!”天晴一路听闻他们□□掳掠的斑斑劣迹,想到几百年之后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早就义愤填膺,站在徐增寿身后昂然叉手道。
“哦?”徐增寿眼睛一亮,饶有兴趣地看向她,“你懂海战么?”她爹在鄱阳湖一役光芒四射,是因为差点射杀大将张定边、救了圣驾的缘故,或许他对水上战阵确实有些过人的造诣,且传授给了女儿呢?
天晴一看徐增寿的脸就知道他肚中官司,讪讪摇了摇头。你想太多啦……他连杀鸡的刀都不要我拿,怎么会教我什么万人敌兵法。
“如今海战一时可能还排不上用场。”戚成风插话,“他们目下躲在山里,应当以野战之法来取,等他们逃进海里……”
“诶~此言差矣,先前左廉几次野战,不都折戟沉沙?怕就是这方法用错了。这伊贺什么虽在山中,但倭国四面环海,浪人失家离国,多年来做惯了海盗,战法上总难脱窠臼。唔……”徐增寿托腮思考了一下,“咱们还是应该想想,他们占山为王的目的是什么?抢一把就跑,不好么?换在平日里,便是想趁官军不防,再来打打草谷,见到几次清剿,也差不多该想办法撤了。他们却还死赖着不走,当真不怕吗?”
“就是当真不怕啊……”戚成风心里早就接上了口,却不敢说。那帮倭寇见官兵上百成千来剿了三四次,全都无功而返,他们仗着地势,或藏或逃,或攻或守,将近两月下来,轻伤的都没几人,哪里还把官军放在心上!“据说这班倭人在舟山岛海域自杀自,大抢地盘,伊贺崎他们是被一伙叫日向的海盗给打过来的,估计因为在那里立足不了,才拼命赖在了四明山吧……”
“嚯!舟山岛难道不是我大明国境?这群倭人连本国的落魄武士都打不过,却能睥睨我大明官军?”徐增寿听得陡然有了气,“偌大浙江都司,让人这么看扁,难道都吃屎的么!”虽然他向来称不上文雅,但家风使然,也难得口出脏话,这次显然是真怒了。
“总、总之……”戚成风也不知该怎么说,“情况便是如此了。如何平患,还请徐将军裁示!”
“还要什么示?打就是!”
……
“老大,这次来的好像是魏国公府的三少主,右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名叫徐增寿,之前佐佐木和石川他们,就是栽在他和他大哥手上。”说话的武士髡头跣足、身着竹甲具足,一看便是倭国人打扮。
“魏国公府?那足够了。”伊贺崎步出木屋,望着山下嶙峋的怪石,笑容幽深,“等拿到了他的头,那个人也得要承认我们的本事!”
“尼桑,等拿到了他的头,我们就能回家了,是吗?”一个尽力让自己显得粗嘎成熟的稚嫩声音在旁发问。
“是啊。”伊贺崎慈爱地拍了拍身边男孩的肩膀,“不止能回家,我们在明国,还会再有一个家园!”
“哪能那么容易?想得倒美!”
戚成风所说“由浙江都司再出一千人马,与京师来的二百四十精骑相合,以五打一,万无一失”的提议,终究被徐增寿无情地驳回。
“左廉投进去的人加起来,五十打一也有了,打赢了么?拿下了么?若战术得当,以一打十都不在话下,譬如那群倭人。这么胡搞一气,就算派一万人上山好了,除了被全歼,还能有什么下场?万无一失?万无一存才对!”
戚成风热脸贴到冷屁股,心想“左前总兵好歹常和倭匪打交道,都奈何他们不得,可见这群人不一般,你刚刚才来,又能有什么战术了?”嘴上却连连应和:“是,是,徐将军说得是。”
“虎贲右这二百多人我在京中就领惯了的,只要他们跟着我就够,其余一概不用。”徐增寿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人手或许可以不用,戚成风作为地头管事的,却不可能光打酱油,作为向导,领着徐增寿一行迤逦到了四明山区。
山路陡险,骑兵难走,过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山谷,接着便是羊肠小径。众人纷纷下马,背弓佩剑,徒步而上。
“过了这羊额岭,便到岚山了,那群倭人的老巢就在主峰上头。”戚成风道,“此段奇险,却是上山之必经,刚刚和徐将军提过,其他通路都被倭人拿□□炸塌了,他们据险而守,左总……左前总兵几次都是折在这里。”
徐增寿看了看前方山雾缭绕的一片石路,果然棱角沟缝里都是暗红的颜色,映着旁边的青苔杂草也显分外狰狞,脱口问道:“那群倭人难道能飞?他们也要吃要喝,就是抢劫,也要下山吧!你们守株待兔,还逮不到那群兔崽子?”
“禀徐将军,真的守了的!可也不知道他们是挖了秘道、还是真的会飞,自打知道他们上山起,咱们就守着了。好几十天里,从未见过他们中有谁下来,附近却时不时有村子庄子号称被倭寇劫掠。幸存的说起头领的样子,也是伊贺崎那一伙不错……”
“难道还有几个伊贺崎?二贺崎、三贺崎??”徐增寿越听越觉得邪门。
“是奇门八卦。”天晴扬目眺了一眺,很快结论,“这是一个用来防御的阵势,不懂的外人来,是如何都进不去的;而如果是内行,却还能用它障眼,在别人眼皮底下自由进出。”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也会有八门金锁变阵?道衍和尚说过,这阵法由张全一所创,除了张老道本人,只有席应珍、刘基和他会用而已。张全一世外高人,怎么也不可能通倭的,难道席应珍和刘基没死,逃去了日本?
搞什么鬼!
有这样奇士在,你们是怎么在诸侯之战中败北的请问?
还是说,朱棣他……
“什么,是个阵?”徐增寿破口就骂,“怪不得那左廉久攻不下了!你们都瞎了,来了几百次,就没看出这里有古怪吗?”
哪有几百次啊!“这……”戚成风唯唯诺诺,“这羊额岭上怪石本多,之前巡兵等闲也不上来,不知道那群倭人动过了,还摆了阵法……”
“好了!事已至此。既然是阵,总有法门。天……那个阿青,你说怎么破?”徐增寿转头问天晴。
天晴抬了抬下巴:“全军集合,切不可分散,听我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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