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声越来越近,连同翅膀的扑棱声喧哗而来。众人抬头望去,远远真有鸟群大片飞近,彭莹玉忙问:“是哪一只?哪一只?”
天晴终于止住了唿哨,道:“是一只白锦毛海东青,个头比一般的白隼都大,很好认的。对!对!就是那只!”
她仰头拿下巴朝空中一点,彭莹玉等人都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可头顶乌泱泱的一片,鸟叫得如山火来袭,震耳欲聋,一头头在眼前飞闪掠过,哪里看得出什么白锦黑锦的?
“究竟是哪一只?”彭莹玉再一回首,一时惊怔。天晴所站的地方只剩了一副铁镣垮垮扔在上,前后左右,全不见她人影。
“快找人!”
彭莹玉一喝令下,众人忙散开搜寻。可群鸟结对连片飞来,满天黑压压,比起天狗食日也不遑多让。周边树林葳蕤茂密,本就利于躲藏,如今光线不济还只能乱拨胡找,又找得出什么来?
待鸟群飞离,最心细的赵安如终于在一丛槐蓝上发现了一片自衬衣上撕下的裂布。待揭过一观,她面色复杂地递给了彭莹玉。后者展开一瞧,只见其上红字触目——
“师父,徒儿自知不肖,无奈人在红尘,身不由己。今次一别,不期何会。万请您老人家保重身体。另则,造反之谋实属缥缈,望以苍生为念,勿复执迷。天晴叩首拜别。”
“咍!就不该放她出来,早该杀了那妖女的!”邹觉槐在一旁见了她张牙舞爪的字迹,忍不住唾道。
“啪!”彭莹玉反手就是一掴,打得邹觉槐一阵发懵,回头见师祖面色铁青,紧握的指节咯咯作响。彭莹玉胸中恨怒欲狂,几乎有声音咆哮而出——
徐!天!晴!
……
天晴缩在桠杈之间,眼见众人边搜边骂,终究无获而去,这才连爬带跳下了树。
“这次多亏了你啊。等我回了城,再把你修修好咯!”天晴捏了捏那支已然变形的断簪,珍而重之地将它收回怀中。
玄铁锁身神兵难破,锁芯却是平平常常,工艺更不怎么讲究。金簪延展性好,像她改造过的乾刀一样当万能*钥匙用自然不行,但找对了方法,开一把陈锁那是绰绰有余。天晴两次见陈善、赵安如拿出过锁匙,对它的构形已铭记在心。她手腕虽被铐住,手指却能活动,靠着坚硬的地石,花了三天功夫,便将簪子磋磨成了合用的形状。
有老朋友叽叽喳喳指路,天晴很快找到了大道,沿着走了半个多时辰,便进了沧州城。这里仍属北平布政司地界,饶是如此,见到城楼上人时,天晴还是一愣。视线相接,那人更是错愕无已,几乎飞也似地奔下台阶,朝她快步走来。
“三保?你怎么来沧州了?”
“娘娘!你怎么自己逃出来了?”
“呵!”天晴好笑,看来她的行踪朱棣都知道呢。“不然怎么办?殿下任我自生自灭,我当然要生不要灭了。”
“哎,娘娘你误会了!”马三保近前一步,“此地不是闲谈的地方,娘娘随我先去卫所再说。”
沧州卫指挥使衙门内。
“事情就是如此。赵大人一探到娘娘被白莲教关在了皮县,便快马向北平求援要敕符,调沧州卫六百人前去营救娘娘,如今应已在回程路上。奴婢守在城门,就是为了等候赵大人。娘娘本来再等上半天一日的,援军就该到了。”三保说到此处,语气中大有“可惜这下让他们逃了”的憾惋。
天晴都给他气笑了。“你们又没通知我一声,我怎晓得援军几时来?还能不自食其力吗?殿下想将白莲教人一网打尽,拿我做饵,也应该事先打下招呼,我才好‘尽忠职守’吧!”
马三保听出她话中不忿之意,讪讪道:“殿下并没想利用娘娘,一直挂心娘娘安危呢。是殿下说的,如果在北平内外大张旗鼓搜找娘娘,反而会让娘娘陷入险境,务必要我等小心潜行,不能叫任何人发现。”
天晴虽不信朱棣会“挂心”她的安危,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不错——一旦他全力搜找,就坐实了何足言确实是燕王府的人,还掌握着重要的情报,必然让彭莹玉对她看管更严,逼问更甚。不管不闻不问,反而能搅扰视听,给她争取一些时间。
“殿下还说,如果真和白莲反贼对上,必要以娘娘的安全为先。据赵大人探报,那群反贼应该看娘娘看得甚紧,娘娘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三保似乎对她的成功“越狱”十分好奇。
天晴心中得意,自己也觉得自己见微知著,干得当真漂亮。
原是那晚她尝了赵安如带来的白酒,香气醇冽,回甜清雅,灯光下呈莹莹幽蓝色——正是德州名产碧淋酒。白莲教教规禁饮酒,身为教徒不可能带着珍藏佳酿到处走,此酒必是就地取材,那她身处之处,很可能和山东临近。
白莲教干的杀头买卖,尤其彭莹玉这样的“匪首”,决不会在一地久留,在她开口前,势必要带着她辗转远离北平都司。她故意告诉赵安如,在此地召唤鸟禽,可能是拿到印文的最后机会;彭莹玉果然被说动,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每日三餐,彭莹玉只在汤粥中加料,待他一走,天晴便吐出汤水,是以真正进入血液的药量并不多;只有在他搭脉检查时,才耍一下花招,极力控制自己的心跳疾缓,不让他发现端倪。
“说来话长了,等见了殿下我再详述吧。”天晴看了看三保,心里盘计他问这话是自己好奇还是受朱棣之命。“三公子还好吗?”
“唔……”听她突然发问,马三保支支吾吾,似是不好开口。
天晴冷哼一声。“他没被绑走过,一直都在你们保护之下,对不对?”
三保露出温浅笑容,脸上如同大字写着“不便奉告”。“这个,奴婢不大清楚。总之三公子现在人王府,安全无虞。”
天晴原也意料之中,又道:“殿下既然能让你们救我,该对我放心了吧?”以朱棣的性格,要真怀疑她与白莲教“同流合污”,早直接拿爹他们开刀了,更不可能好到叫马三保来安慰她。可别因为她这次顺利逃出,他反而变卦就好。
三保又露出了那副不便奉告的笑容。
“这个,奴婢不大清楚,殿下从未说过对娘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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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当上教主,就和白莲教决裂了……天晴的官运确实不太友好-|(?·v·?)|-喜欢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