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料到,倭国困于内斗,朝鲜横生变故,鬼力赤又有太师大人相助,暴起弑君,新联盟自比不上旧时和额勒伯克的牢靠了,南境那边,思行法自顾不暇,如今五国里竟只剩下了一个安南……我受义祖父的命令,这些年来以寻宝为名向燕王效力,就是为了从旁监视。晋王早已被义祖设计毒杀,辽王、谷王已逃去了金陵,宁王那里安插的人虽被他拔了,但他如今阖家被困在北平,再无还手之力……
“唯有这燕王,谨慎过人,对我一直诸多防范,让我没法得手……本来我打算,眼下兵乱四起,只要耐心等,总有机会。哪知他却快了一步,先发现了我的身份。我迫不得已,为了保命只好连夜逃出,往安南去投奔我家义祖了。”
“你说,陈善现就在安南?”阿鲁台问。
“是啊。现在局势变化太快,义祖就想先做壁上观,待时局明朗了再来打算。”天晴答。
陈善曾多次到和林与额勒伯克密谈,据说二人在额勒伯克金陵做质子时就相识——这阿鲁台是知道的,是以才清楚陈善在北平安插了内应的事。陈善向来乖觉油滑,一见额勒伯克倒了,与便转头要和他阿鲁台结盟,目的和当初一样——想借汗廷的兵力攻下北境,将泰宁三卫等势力尽数收拢回来。
只未成想陈善居然还秘密联合了其他四国,要做这等惊天之举!
如果这徐天晴就是陈善放在北平的细作,而朱棣对她起了疑心,定会对她密查暗访,严防死守——怪不得鬼力赤攻城失败了!
阿鲁台发热的思绪倏忽间一冷:“那,宝藏呢?”
“哎……我也不瞒你了。”天晴说着,鞋底一蹬,里面竟是个夹层,哐啷铛便掉出了一个重物。她自地上将它拾起,阿鲁台接过一看,却是一块有薛禅汗忽必烈钤记的金饼!
“这、这是——”
“成吉思汗的宝藏早就为忽必烈所得,埋藏在真金太子的隆福宫下百余年,如今已被燕王掘了。”
阿鲁台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兀良哈部会变成了拦路的疯狗。不用说,那帮傻子现在肯定都以为,朱棣一个汉人能是成吉思汗英灵天选了!
“千万两的黄金,我又不可能带了跑。除非等义祖率军攻城杀了燕王,否则这宝藏,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到的了。”天晴道。
千万两黄金!
阿鲁台心中大震。这金牌绝不会有假,虽然这妖女讲话势必夸大,但就是打个对折,那也是五百万两的黄金!如果燕王真已拿到宝藏,徐天晴是死是活对他根本毫无所谓,他们一老一少在安南那个弹丸小国,能翻出什么万里浪来?他阿鲁台当然想取宝了,可现在汗廷名存实亡,要号令各部联合攻打北平,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拿黄金宝藏做饵……但这样一来,头人们信不信另说,就算信了也定然各有异心,得不偿失。
阿鲁台想了想,已经有了主意,道:“不把你交给燕王,也可以。但你还是得帮我救出鬼力赤。眼下燕王还未回城——这点事,相信难你不倒。”
天晴苦笑:“哪能有那么容易?燕王就是怕他被人救走,特地嘱咐了守城的张玉,关押鬼力赤的地方须三天一换。扣着他,原是想对汗廷有所牵制,要燕王放人,除非——你有合他心意的东西能交换。当然,我不说大人也知道,我这点分量,是爱莫能助,不够格的。”
阿鲁台心思一转,傲然道:“只要他肯放人,我就把孟耿一部的两千骑兵送给他,如何?于他够合心意了吧!”
天晴暗想,甩了这个不听话的烫手山芋,于你够合心意才是!“那救出他之后,大人准备怎么做呢?”
“既然你见过金匣羽印,我们可以仿制四枚,让鬼力赤大人名正言顺成为英灵转世。到时候,各大汗国部落尽皆臣服,我们再和你那干爷爷陈善联手,不比区区北元加什么朝鲜强劲百倍?大蒙古皇帝铁骑所到之处,别说一个小小燕王,就是整个明国都要土崩瓦解,一败涂地!”
除了他心腹,又救了他性命,逼得他不得不当自己的傀儡,到时大蒙古皇帝表面是鬼力赤,实则却是他阿鲁台。就算别人不服要推翻要刺杀,当然也会先杀那个死鬼皇帝了——可以,高明啊!天晴道:“可要是各大汗国部落问起宝藏何在,大人预备怎么说呢?”
“燕王总要带兵出外作战,又不会兜着千万两黄金到处跑。等大人登上了汗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帅军攻下北平,拿回成吉思汗的财宝!在这之前么……就需要你的‘萨满巫术’来撑撑场面了。”阿鲁台道。
当年铁木真加冕成吉思汗,草原尽皆归顺,靠的就是大萨满一套神神叨叨的戏法。这个徐天晴惯会故弄玄虚,还正好派上了用场。自己这么一说,她也能心定,知道只要她乖乖合作,他绝不会要她性命。
果然,徐天晴喜笑颜开:“能为大人效力,那是小女子的荣幸。大人一诺千金,相信绝不会让人白白做工吧!”
不出阿鲁台所算,两天后,朱棣便回到了北平城。
当日,存心殿中,朱棣将常遇春单独请了过来,
“未知殿下寻老夫何事。”
“这是自李景隆军中暗线送来的飞书,将军过目。”
常遇春接过一看,点了点头:“现今保定府已降,吴高因殿下之计,被皇帝召回不用,山海关眼下已无强援。放眼北平周围,再无近忧。李景隆此时显意休战,未必真心,恐怕朝廷另有安排。”
朱棣道:“将军所料不差。据京中的线报,皇帝已集合将近二十万大军,由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率师北上。加上李景隆手上残留的人马,总有将近六十万之数。”
“师克在和不在众。虽说打仗要看兵力,可若是人多便能胜,那殿下一开始也不用起兵了。”常遇春道,心里有些不明白,朱棣又不需他提点,特意来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不错,如今北平骑兵甲士十数万。当年野狐岭一战,铁木真以不过九万兵马,就击溃五十万金军,杀得完颜承裕落花流水,金国从此一蹶不振。本王也不信,南边那群娇生惯养的家伙,能比曾经的金人更加骁勇。”朱棣顿了顿,继续道,“郭英、吴杰之流,本王都不放在眼里。唯有一个平安,这次会充任右军都督,领兵赴德州增援李景隆。他曾任密云指挥使,跟随过本王数次北征,是个将才,有些不好对付。”
常遇春了悟,平安是原济宁卫指挥佥事平定的独子;平定在跟随常遇春攻克元大都时战死,独子安因其时年幼,被先帝收为了养子,长大后继承父职,多年来随军南征北战,深知朱棣的用兵之道。原来他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叫他来的。
“平保儿的话,确有些本事。”常遇春笑了笑,“老夫也曾听大海说起过,这小子心机深沉,勇猛却不冒进,比起乃父更有胜之,确实不易对付。殿下可望安,就由老夫去会他一会。”
“将军可莫要轻敌了。”朱棣道,“当年在登努若草原,本王就差点吃了他的亏。”
“当时殿下以平安为袍泽,未曾对其防范。老夫与他堂堂而战,必不至于吃他甚么亏。”
“说的是,明枪总不比暗箭难防。”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有件事要告诉将军,这次西征大同,大军行至安阳时,天晴和袁融两人一起跑了。”
“哼——这不肖女!老夫已经听齐望他说了。”
“方才黄俨清点来报,说放在府库的金牌似还少了几块,看来她蓄谋已久。”朱棣忽而停了停,静静看着常遇春,“将军觉得,这天晴带着侄儿半路脱逃,到底是财迷心窍,还是贪生怕死呢?”
常遇春行了一礼,平平回道:“这老夫也不知。天晴自小到大,一向胡作非为惯了,她在,老夫还能教训,如今她跑了,老夫也是无可奈何。今后只能克尽厥职,拼了这把老骨头,为殿下效死力战了!”
好个傲气十足的常遇春,甚至都没准备对他敷衍一番!朱棣怒极反笑:“将军,非要这样和本王作对么?”
常遇春也不争辩,肃容道:“老夫不敢。但老夫就剩了天晴这么一个女儿。殿下也为人父,还望体谅!”说完一揖几乎及地。话音在殿中传开,苍凉厚重如古钟回荡,仿佛能直撞心底。
“罢了!”朱棣一掀披氅,大步走出,胸臆翻涌。
到底是你爹看错了你,还是我看错了你——就由你自己来证明吧!
徐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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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不登场的阿鲁台叔叔~宝宝们应该已经把他忘了吧 q ___ q喜欢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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