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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1 / 2)

绕过湿气氤氲的影壁,展现在面前的是狭长的一方院子,数十步外,墙上开一月洞门,对穿远处是四瓣梅花样式的另一洞门。穿过这两爿门洞,对过便有一片水池,池上一座小拱桥,桥下碧波荡漾,有人拿笊子在清理夏天留下的睡莲枯叶。

后院里有人轻轻“啊”了一声,接着便有人交头接耳起来。

大半个院子里坐着的都是女伶,有的在揽镜自照,有的在相互画眉,突然来了个男的,十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沈书白皙的脸霎时红了起来,不知道眼睛要往何处看。

突然有人大声说话,吸引了沈书的注意力。

廊角下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正在训斥两名伶人,中年男人手握一把铜戒尺,厉声道:“手伸出来。”

“打我就是。”

说话声音一出,沈书更诧异了。说话声是个男人,穿着打扮却是个女子,难怪额头砸坏了正流血,要是女伶,恐怕不能下手这么重。

“公子请这边走。”女掌柜适时出声。

沈书这才发觉她已走到东头另一葫芦形的门洞前,双手交叠置于身前,侧着头脸显得客气,全无倚门叫卖时的派头。

沈书从容一笑,跟着她迈入里头另一间院子,左右俱是厢房,离前面的人声也远了。但还能看见进来时的葫芦门,沈书停下脚步,略一拱手,说话客气,行动却已坚决表明不再跟她入内。

“借问声,到底是哪位贵人要单独见我?若不说明,我就不便再往里走了。若是误闯主人家的禁地,我可就说不清了。”往往越是往里进,越才可能是内眷的住处。眼下已看得出来,香粉铺子的后院,同茶坊的后院连在一起,里头到底是哪里,沈书无法判断。况且就他一个人,要是遇上十八铜人的阵仗,他怕是打不过。

女掌柜嫣然一笑:“小公子是怕了?”

沈书嘴角流露出笑意,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公子的玉坠儿是不要了?”

“我今日出门什么饰物也没戴。”

女掌柜勾勒婉转的一双柳叶眉轻轻一轩,故作意外地吊高了嗓音,“公子是说我说谎了?”

不听沈书答话,女掌柜朝前走了几步,雪白的一只手轻轻拿住门框,回头风情万种地打望一眼,叹气道:“小公子若不敢入内,那便回吧,改日凤娘着人原物奉还。”

今日出来,沈书是作文人打扮,脚上却穿了一双靴,靴子里藏了匕首。沈书掂量一番,觉得可以脱身,再说真要对自己不利,何必绕这么大弯子,也不大像设局引他上钩,反而像有事情要单独同他说,又不想叫人知道主人家到底是谁。既有自称凤娘的女掌柜引他进去,便真的是女眷的院子,也有许多人看见他是怎么来的,还是能说得清楚。

“还有多远,总是可以透露吧?”沈书跟了上去,免不得一问。

凤娘笑而不答,含糊其辞地说:“公子不必紧张,家主人只是觉着茶坊吵闹不便说话,何况这本是家业,待会公子便会知道。”

果不其然,又进了两道门,沈书见到四面垂挂的帘布上都有卫家的徽印,这才明白过来。卫济修竟然是到自家的茶坊捧场,沈书倒不知道原来这也是卫家的产业。

难不成是卫济修察觉有人在打听他的行踪,索性开门见山想要先一步破局?

正在沈书犯嘀咕时,吱呀一声,沈书不自觉停下脚,只见左近的一间耳房开了门,先是看到那人的鞋子和衣服下摆,是个男的。

“凤娘,去煮壶好茶,我与沈郎中有话要说,不许旁人进来,要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找来,三言两语把他打发了。”布帘后面一只戴着硕大翡翠金戒的手伸了出来。

沈书心里一咯噔:他访的是儿子,来的却是老子,就不知道卫焱陇到底对自己私下里的行动知道了多少。

卫焱陇上下把沈书一打量,脸上褶子挤作一团,绽出笑。

“沈郎中不会不给小人面子,现在便想要走了吧?”

沈书收回后退的半步,站定,笑道:“怎么会,卫家主请。”

进了门儿,坐定下来,沈书见到桌上一个红漆镂刻八宝盒子,果品盛放得满满当当,心想这是有备而来啊。又见卫焱陇眼前一碗茶已吃得见了底,心下了然,看来等他许久了。

“卫家主有话直接登门即可,何必这么客气。”沈书四下一看,窗户没关,房间甚小,只设了一排没挂锁的矮柜,角落里有一只空荡荡的插瓶,屋子里一股子久无人来往的气味。整间屋一览无余,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卫焱陇也是谁都没带。

“登门怕要惹人注目,有人在旁许多话也不方便谈。”卫焱陇显得忧心忡忡,踌躇难言,最后把心一横,长叹了口气,“沈郎中派人跟小人的船队,想必是有误会之处,前次是我过于失礼,只想着不给都元帅府添麻烦,便直接找了苏二,想让他腾半爿地皮给我。想不到令元帅府生疑,我实在并无他意,只想多揽一桩买卖。”

“卫家主此话怎讲?”沈书佯作不明白。

“郎中官有所不知,咱们做生意的,对着官府来人总是像个避猫鼠,实在也是无奈。坊间早有传闻,咱们对……”卫焱陇似乎十分为难,说,“对红巾更是层层提防,生怕这笔生意没法做下去,这才派人同苏老弟跑一趟,万把两白银对我卫家,不值一提,郎中官尽管去打听,卫某往日里的行事作风,绝对不是要同元帅府对着干。”

“卫家主多虑了,船上是有都元帅府的人,却不是为了盯您的人。”

卫焱陇眼珠一转,沉吟片刻,试探地问:“莫非都元帅府信不过苏二?此人倒是……”

沈书做了个手势,卫焱陇立刻闭了嘴,目不转睛地盯着沈书的嘴,巴望他能多漏点口风出来,神色显得焦急。

沈书心中好笑,卫焱陇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至于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跟前露怯,就算沈书背后坐着都元帅府,也不至于这样。要是卫焱陇摆摆架子,兴许还能多说几句真话。而卫焱陇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十有八九是装相。

想到这里,沈书说:“苏二也只帮都元帅府跑过一次采石矶。实不相瞒,强龙不压地头蛇,生意人讲究信义。咱们初来乍到,不是要占你们便宜,只是这几桩买卖至关重要,须得小心行事。不是提防卫家,也不是提防苏二,不过是按规矩办事,并无旁的意思。至于我的人打听卫少爷的行踪,只是因为他与我年纪相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交个朋友。想不到您亲自来找我,晚辈受宠若惊,一番好意,敬谢不敏。家主诚意,让凤娘引我入内,透了这间茶坊的底儿给我,晚辈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只是家主确实过于谨慎,都元帅府派了几个兵丁,换下苏二的几个船师,一路随行,只是为了熟悉水路。将来若是战事吃紧,才好有熟手顶上,没有叫商户们出钱出力还要出人的道理。”

卫焱陇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有人敲门,凤娘入内上茶,接着就退了出去。

沈书并不急着喝茶,反而是朝卫焱陇打听太平府里都有哪些靠得住的商贾,卫焱陇细思量一番,说了几个名字,沈书把每家做什么都暗暗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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